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宿央躺在寒凉的白玉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腹中温暖, 身上的脏污和伤口都已经被清理过了,细心地包扎起来。得知他受了内伤, 少女又匆忙去为他熬药。
根据之前的三言两语他可以推测,如果他宿央真的就是那个“宿郎”, 他应当是回家拜别父母来与她隐居的。
可是他摔落山崖失去了记忆,身上的内伤明显不仅仅是冲击受到的, 摔下山崖之前一定有与人交手。
更何况, 按照他的性格, 如果能与人定了终生,绝对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他对这个山洞乃至那头凶兽一点印象也没有,那少女的面容虽然是隐约觉得熟悉, 却并不是亲近的恋人的那种熟悉。
难道是哪房堂兄弟留下的情债?可是年龄与他相合的兄弟也没有,彼此之间容貌也不大相似。江湖上姓苏的青年才俊虽然不是没有,那少女却不像是会随随便便搞错人的糊涂性格。
正想着, 就听见轻柔的声音问他:“好些了么?起来服了这一剂药吧。”
她有点不熟练地拿着玉碗过来,扶他坐起来,一勺一勺喂给他。
“配药尚需要一段时间,你先用了这碗, 可以止痛, 先好好睡上一觉。”
看见他的伤口,她眼中又忍不住泛起来水雾,却强忍着微笑, “来, 喝药吧。”
稍微隔上一阵子再看见她, 宿央依旧被她的美貌震得神思恍惚,更何况不染尘世烟火的仙女竟然还这样温柔地坐在他床边,关切他的身体状况……即使知道事情多有不对,他也不由得心脏怦怦跳起来,鬼使神差地决定隐瞒下自己很有可能不是“宿郎”的事情。
——不,怎么能说不是呢?他叫宿央,难道不就是宿郎吗?
想着虽然顺利,但一看到她的眼神,宿央就忍不住害羞。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别……别累着你了,我自己来吧。”
说着抢过玉碗,咕嘟咕嘟就给自己一口气灌了下去。
沉夜忍不住内心嘲笑这是个呆子。如果是真的谈过恋爱的人,怎么会不趁机享受一下美人在侧殷勤问询的享受呢?可见他虽然心动,于感情一道上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
她抿唇一笑,“慢点喝,别呛住了。”
素手纤纤伸过来,就要给他擦去嘴边的药汁。随着她倾身的动作,那脱俗绝美的面容凑近了,宿央甚至能看到她睫毛一根一根微微上翘的漂亮弧线,然后是线条优雅的锁骨,还有……还有女孩子所特有的身体的曲线。
这女孩子看起来面容稚嫩极了,那种出尘气一去,就能清晰的分辨出来她至多不过十五岁,刚刚及笄而已,青涩的身躯却已经鼓鼓囊囊地发育起来了。
宿央这么想着,忍不住整个人都熟了,骤然往后一退,脑袋撞到墙上,又是疼得闷哼一声。
“呆子。”
少女忍不住轻笑。
宿央努力面无表情,紧紧抿住嘴唇,试图转移话题,不看她满是笑意的眼眸:“你……还记得我这次离开了多久吗?”
他想确认一下那个真正的“宿郎”或者“苏郎”会不会回来,如果这少女是真的没有辨别人的能力,怪不得其长辈会叫她住在深山秘宝处,这样的美貌,如果出现在江湖上,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动乱。
他提起这个话题,女孩儿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多久?……嗯,三……十……七十九……呜啊啊啊啊啊——”
玉碗摔到地上,啪地碎开。
她痛苦极了,抱住脑袋,怎么也说不清楚,神情惊惶地只是重复,“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甚至开始咬自己的手,殷红的血液流在皓白的腕子上,触目惊心。
宿央大惊,连忙阻止她伤害自己的行为,无奈之下只好死死抱住她,“别慌别慌,我不就在这里吗?”
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个宿郎,大约不是负心汉,就是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恐怕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而这少女却因为大受打击,神思恍惚,就像他的失忆一样,记忆发生了什么混乱,就把他当做了返回来的宿郎。
那么他自然可以取代他的身份留下来了?
他刻意的不去想如果她恢复正常了该怎么办,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笨拙地学着妇人安慰孩子的手法,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别难过了?”
好一会儿,少女才反应过来,茫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咦,我这是……怎么了?”
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姿势,她白皙的小脸上飞上一抹嫣红,动人极了。“我……我要去熬药,你放开我——”
英俊冷冽的少年却用琥珀色的眼眸凝视着她,拉着她的手不放。
“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他的外貌看上去让人想到雪山与剑锋,坚硬而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是不善言辞的感觉。但是他却那么诚恳,那么语气温柔地说,“我怕我一醒来,看不到你,就像做了一场梦。”
女孩子好像忍不住他这样的攻势,别过脸去,半晌才低声支吾着说:“好吧……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宿央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