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节气一过, 夜就开始渐渐的长了起来。
天气原还是暖和的, 但几场大风一过,气温简直呈断崖式的下降。
这日已是冬至,早间起天就阴沉沉的, 至下午时分风就渐渐的大了起来。到现在更是不得了, 投在窗纸上的树枝摇晃个不住, 呜呜风声入耳。
薛清宁怀里抱着手炉, 腿上搭着一件青莲色出风毛的夹棉斗篷,盘腿坐在冬暖阁的临窗大炕上, 听徐氏和薛元韶,薛元青说话。
徐氏手里拿着一张大红色烫金封面的请帖,正递给薛元韶看。
“这是今儿上午永嘉侯府遣人送来的请帖,说是他们侯府的嫡长孙下个月初八大婚,请我们过去观礼。”
永嘉侯府的嫡长孙, 那就是崔子骞了。
薛元青和崔子骞现在同在神策营当差,关于崔子骞已经定下亲事,且腊月初八就要行大礼这件事薛元青肯定是知道的。
他知道,也就相当于薛清宁, 以及徐氏和薛元韶都知道了。
至于永嘉侯府会给他们送这张请帖来,原也在意料中的事,所以现在大家表现的都很平静,一点儿都不惊讶。
薛元韶也不过是打开帖子看了一眼, 随即就搁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拿起盖碗垂眼喝茶。
薛元青则在笑。
“昨儿子骞还愁眉苦脸的在跟我和孟锐说呢, 他不想这样早就成亲,想再自在个两年。但是他们家的老爷子,还有他老子,他娘全都逼着他,他没得法子,也只好应下来了。还说新娘子虽然自小跟他相识,但他也从来只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谁知道现在竟然会娶她为妻。”
暖阁里面放了一只擦得锃亮的三足黄铜大火盆,里面烧了上好的银霜炭,一点儿烟气都没有,很暖和。
薛清宁纵然再畏寒,但这会儿却是不觉得冷的,反而觉得很暖和。
又才刚吃过晚饭,肚腹里面饱饱的,再待在这样暖和的地方,不由的就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却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薛元青说的这话,心里还想着,从小相识的还不好?至少是识得的,也有几分情分在。若不然,逼他娶一个素未蒙面的,相貌脾气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那岂不是更不好?
意识渐渐的不清晰起来。眼皮如有千斤重,终于慢慢的阖上了。
徐氏也同薛清宁是一样的想法。
“......虽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娶一个自己识得的,总好过于娶一个以往从没有见过面的。”
说到这里,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薛元韶:“元韶,你觉得呢?”
薛元韶耳根处泛起一层烫意,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总觉得母亲好像知道了他和韩念云书信往来,以及暗中见面的事......
他也确实想过跟母亲提迎娶韩念云的事,但无奈他面子薄,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现在母亲忽然问他这话,他是不是应该趁势说一说这件事?
可这话到底该如何开口说呢?
也担心徐氏知道了会不同意他和韩念云的事,所以越发的踌躇起来。
徐氏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的脸皮薄,刚刚的那话原就是递了个梯子给他,让他自己主动说出这件事的。
毕竟她虽然听薛清宁说过薛元韶和韩念云的事,但当时就是薛清宁自己也不敢完全的确定这件事,只用了大概这样的字眼。薛元韶又是个做事缜密的人,所以徐氏也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可别薛元韶对韩念云并无意,她却一力撮合。薛元韶又对她孝顺,很少逆她的意......
她还是想让薛元韶娶个自己真心所喜欢的女子的。别如她这般,被逼着嫁了一个自己婚前从未见过的人,怅然一辈子。
就没有再说什么,拿了炕桌上的盖碗,揭开茶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薛元青这时候却是忽然说道:“娘,我记得大哥可是比子骞要大的,你看现在子骞都已经成亲了,你是不是该给大哥相看亲事啊?”
越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就越小。因为他发现薛元韶正转过头,目光冷淡的在看着他。
徐氏心中微动。
薛元韶上个月就已行了弱冠礼,他的亲事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倒是可以逼他一逼。
若他心中果真有韩念云,不信到现如今他还不肯说。若确实没有,那她就要开始给他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就合上碗盖说道:“元青这话说的很对。元韶,你现在大了,亲事确实该相看起来了。”
将盖碗放在炕桌上,她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担心会影响你读书,所以一直没有同你说起。其实自打去年起就陆续的有人过来给你说亲,但总被我推辞掉了。想着等你考过秋闱再说。现在秋闱已经过了,你也考中了举人,这些日子给你说亲的人就越发的多了起来。我也确实瞧中了两位姑娘,听得说相貌脾气都是好的,家世也跟你相当。”
将她看中的那两位姑娘的家世都细细的对薛元韶说了一遍:“......不知道你更属意哪一个?你说出来,我叫人安排你们见个面。”
一面说,一面细看薛元韶。
就见他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