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父走出了巷子,转悠了下,就回到了拖拉机停放的地方。
此时已经有不少社员回来了,他们买的东西或多或少,正在讨论着城里的见闻呢。
乔志高看到乔父眼神一亮,马上就凑上去,“叔,您怎么什么东西都没买呀?”
他摸了一下,拿出两根烟,“这是刚才别人给我的,据说供销社里一包卖好贵。”
乔父摆摆手,他不抽烟,“还有多少人没到?”
“还有十来个人,我点点人头去。”乔志高说着,就伸出手指头开始点起来人数来。
乔父扫了一眼,乔爷爷还没回来,不对啊,这个时间,他应该早回来了啊。
最近城里不安稳,老爷子不会碰上啥事儿了吧?乔父皱起了眉头,正打算去看看。
没走两步,他就看到乔爷爷从不远处拐着腿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
“阿爸,没事吧?”乔父问,明明他跟乔五姑分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路上是咋了?
乔爷爷摇摇头,“没事儿。”
乔志高凑上来,“老爷子,您这情况怎么是没事儿?诶,正好学兵叔在,让他给您看看。”
其他社员也好奇地看着老爷子,纷纷询问这是咋回事。
乔学兵没说话,让乔爷爷坐上拖拉机的前座,掀起裤腿。
入眼看到的,乔爷爷的小腿肚一片乌青,裤腿再往上卷,大腿上也有。
因为冬天皮肤干燥,老人的皮肤角质层龟裂,一块块皮屑要掉不掉的,看着有些吓人。
乔学兵伸手捏了捏,“应该是没伤到骨头,我不精通摸骨,回去找别人看看。”
乔爷爷被扶上拖拉机车斗,坐在一处角落里。
一直到现在,老爷子终于说,“我是被几个年轻人打的,他们要抢东西。”
“什么,是谁,我们报公安去!”当即就有社员跳起来了,这都社会主义了,还有人要当土匪强盗,不怕吃枪子吗?
“别闹事,我们是外来的,没大问题就行,先回去。”乔爷爷沉声说道。
这时候的他,一点都不像是在乔五姑面前那个看起来瑟缩、好哄骗的老头子了。
乔父确实是赞同乔爷爷的话的,这都年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别人的地盘上,他生产队队长的身份可不管用。
这时候,剩下的社员们都结伴回来了,乔父和乔志高各数了两遍,这才爬上车子离开。
在乔父他们离开时,从一处巷子里钻出来好些人,他们盯着那冒着烟,发出“突突突”的铁疙瘩,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
“那是哪个大队,都有拖拉机了?”
“先查一下,整个权市的拖拉机十只手指都数得过来,是不是有人走起资本主义的路子了?”
“肯定是来路不正,一定要好好查查。”
……
乔爷爷出去一趟,然后负伤回来,一下拖拉机就被送去了卫生室。
乔大伯他们几个就冲乔父发起了火,认为是他没有照顾好老爷子才会让老爷子手上,要付最大的责任。
说来说去,不过是不想要出那笔医药费罢了。
乔父可不担这个罪名,“你们要是那么担心老爷子,那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乔大伯的脸色一僵,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老爷子压根就不让他们跟啊!
“有这功夫在这囔囔,不如想着怎么给老爷子补一补。”
乔七叔闻言,阴阳怪气地说道:“补一补,你说得倒轻松,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
乔父侧头去看乔七叔,他费了那么多功夫依然没能找到门路去城里。
现在乔七婶又怀孕,只靠他一个人的工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与乔父这个二哥一对比,这心里就不平衡起来。
乔六婶呵呵笑了两声,“每个月的孝敬我们都有给,就是不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吃到了多少。”
说着话的同时,她斜眼看向乔大伯和乔大伯母。
乔大伯父一听,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老六家的,你什么意思?说话前过过脑子,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凭白让人笑话。”
乔大伯母听着也不高兴,“老六家的,你要是有意见,可以让老爷子老太太跟你们住,你们亲自看着,不就知道那些孝敬的去处了吗?”
乔大伯母是个手里留不住东西的人,一有啥东西,都会巴拉巴拉下锅弄好吃的去了。
相比饥荒三年,乔大伯母把他们一家子喂得面色红润,比其他人稍微胖了一丢丢。
然而真要说家底,那是一点都没存下来的,几年都没穿过新衣裳了。
乔六婶一听这话,脸色变了下,什么,跟老人住,她吃饱了撑着!
“大嫂这说的什么话,这都分家了,老人就该跟长子过啊,这么多年的规矩,总不能就这么改了吧。”
乔六婶不自在地说着,“我家还有事,我先走了。”
一旁的乔三婶倒是想插话,然而一接触到乔三叔的眼光,就害怕地抖了一下,迅速低下头,不敢吐一个字儿。
至于乔母,她从几个妯娌叔伯吵架的时候,就带着乔佳月悄悄走了。
前天杀猪,家里骨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