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鞋换了。”陆霁斐弯腰,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檀木箱子打开,里头赫然就是数双小皮靴。
这些小皮靴皆是野兽皮所制,防水防潮,即便是穿上一日,那脚都还暖烘烘的冒着热气。
关键是做工精致,极其好看,深得苏芩的心。
苏芩眼前一亮,喜滋滋的取出一双来换上。
大小正巧,就像是照着她的脚做出来的一样。
“姑娘,四姐儿醒了。”红拂站在里间门前,往里头唤了一句。
“哎。”苏芩应一声,蹬着脚上的小皮靴就出了里间。
陆霁斐收回自己伸到一半的手,他捻了捻指尖,抬脚扣上檀木箱子,然后解开腰带,换下身上的湿衣裳。
苏蒲白日里睡多了,到了晚上就精神,但好在她不吵不闹,只是要绿芜陪着到外头中庭去玩雪。
已经是戌时三刻,苏芩白日里就用了些糕点和茶水,这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赶紧让红拂传膳。
“姑娘,厨房的人说,哪里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所以今日的食材备的不够,只,只剩下一些米饭……”红拂提着食盒过来,里头只有一碗白米饭,连热气都少见。
苏芩蹙眉,看一眼那米饭,没甚味口。
不是说这项城郡兵强马壮吗?敢情那些粮食都拿去喂兵马了?
陆霁斐从里间出来,已换过一身靛蓝长袍,他伸手取下木施上的玄色鹤氅披在身上,然后将那件大红与绉面白狐狸里鹤氅给苏芩罩上,道:“走吧。”
“去哪?”苏芩吸了吸鼻子,还在盯着那白米饭纠结。
“觅食。”
……
项城夜不闭户,有夜市直开到凌晨鸡鸣。
陆霁斐抱着苏蒲,带着苏芩到夜市。两人戴着面罩,远远看到两排溜横在街边的小摊贩,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直勾的人腹内馋虫蠢动。
“姀姀。”苏蒲趴在陆霁斐肩上,伸出小胖手指着其中一个小摊子,抻着胖脖子,一脸垂涎。
苏芩看一眼过去,只见那小摊子是卖糕点的,那糕点十分奇特,有黄、白、红三色,外层粘满豆面,呈金黄色,软绵绵的让人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苏芩急扯着陆霁斐的宽袖过去,糯糯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驴打滚。听姑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这驴打滚可是咱们项城一绝。姑娘要不要来块尝尝?”
“那给我来三块。”苏芩从腰间取出荷包,付了钱,然后奇怪道:“这为什么叫驴打滚?哪点像驴了”
小贩笑着拿起一块驴打滚,道:“姑娘您瞧,这糕点外头的黄豆面,像不像是咱们项城郊外野驴撒欢打滚时,被溅扬起的阵阵黄土?”
苏芩蹙眉想了想,“没见过。”
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驴,哪里来的黄土。
“来,姑娘,三块驴打滚。”
苏芩伸手,拿过其中一块驴打滚递给苏蒲。
苏蒲举着小手,迫不及待的咬一口,粘在外头的黄豆面稀稀拉拉的掉下来,落在陆霁斐那件玄色鹤氅上,尤其明显。就跟散在黑幕里的星辰似得。
苏芩一手拿一块驴打滚,从面罩下来伸进去,放进嘴里,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
驴打滚里头塞着甜豆沙,豆香馅甜,入口绵软,香甜入心。苏芩享受性的眯起眼。
陆霁斐单手抱着苏蒲,看一眼苏蒲吃的满脸都是黄豆面的样子,然后再看一眼虽隔着面罩,却依旧能看到双颊被塞得鼓囊囊模样的苏芩。
“嗯?你不买吗?”苏芩吃完两个驴打滚,眸色清澈的看向陆霁斐。
男人托了托怀里的苏蒲,没有说话,一双眼幽深遂暗。
苏芩舔了舔沾着黄豆面的嘴唇,干着嗓子转头,跟小贩道:“那个,再来一块。”
想要吃就说嘛,真是别扭。
“喏。”将新买的那块驴打滚递给陆霁斐。
男人俯身,低头,就着苏芩的手径直就咬了下去,力道之大,就像是要咬断她的手。
男人的牙齿很锋利,触到苏芩的指尖,吓得她立时往外缩了缩。那黄豆面被一弹,沾了男人半脸。
陆霁斐的面罩跟苏芩不一样。苏芩用的是薄纱,覆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眼。而陆霁斐罩的是上半脸,只露出一瓣细薄唇瓣和那双深邃眼眸。那唇平日里总是紧紧抿着,透着股无言的清冷气。但此刻被黄豆面弹了半脸,怎么看都像是刚刚从黄泥地里打滚出来。
果真是名不虚传“驴打滚”。
“我,我给你擦擦。”苏芩忍着笑,赶紧替陆霁斐擦了擦脸,却忘记自个儿手上还沾着黄豆面,越擦越脏。
陆霁斐嫌弃的撇开苏芩的手,然后取过苏蒲身上的小披风,随意擦了把。
苏蒲咬着驴打滚,吃的满脸都是,她兴奋的甩手,软绵绵的唤道:“姀姀。”
苏芩看一眼苏蒲那被陆霁斐擦的面目全非的披风,回神道:“嗯?怎么了?”
苏蒲指向驴打滚对面的铺子。
里头也是卖糕点的,但那糕点的形状有些让人想歪。
“姑娘看看,这是咱们项城最有名的糕点,叫‘艾窝窝’。”铺子老板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