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一怔,回过神来,摆摆手,加快脚步,出了巷子。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叔老了,其他人应该也老了吧!
门前的那位老者,摸着胡须,那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是谁呢?他颤颤的拄着拐杖转身回去,没走几步,一拍脑袋,这不是三少爷吗?
他加快脚步,来到正房堂屋,“夫人,刚才门外来了一个人,好像”,他看了看椅坐上的老太太,不知该不该说下去,顿了顿,“好像三少爷。”
丁香色裙袄上绣着百蝠图案,老太太眯着眼,有些松弛的眼角中闪着一丝精光,“顾家只有两个少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当顾家的少爷。那个混小子几十年没有音信,怕是早就不知在哪个旮旯里成了一抔灰尘。即使还活着,和我们顾家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李叔,你应该知道,顾家少爷永远只有两位。”
这位李叔是顾宅的老管家,老爷在世时,他就在这儿伺候了。
几十年过去,他眼看着顾宅渐渐落败,如今靠三十亩租子和老太太的嫁妆养活一大家子,入不敷出,有时候他忍不住想,如果三少爷当初没有离家出走,会不会就是不同的结果?
离开巷子后,顾父也没了闲逛的心情,他随意找了几家便宜的小店。比较之后,和老板商量一下,未来几天的饭食便在这里凑合,倒是要比客栈里便宜一些。
晚餐顾父特意要了一些清淡有营养的东西,顾驰吃完后消化一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明日的东西都备好了吗?”顾父抱着茶,茶气袅袅。
顾驰点点头,“嗯”了一声。
“儿子,爹相信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了吗?”
顾驰停下身,冲着顾父一笑,“爹,我不紧张,倒是你,腿别抖啊!”
顾父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自己双腿,“你这孩子,爹这是激动,不是紧张。”
父子俩说笑几句,顾驰又要来热水泡了脚,戊时末刻沉沉入睡,一夜好眠,明日就是县试的第一场考试。
第二天黑漆漆的,大家便起了床,出了门才发现,客栈中还有不少学子,走动轻悄,大家坐着马车来到考场。
每排大致五十人,总共八列,顾驰位于第一列末端。
临南县地处中原,人口倒是不少,可惜的是,可能大家都忙着种地,比起苏杭,文风不盛。但耐不住基数大啊,尤其圣上提倡读书,更多的孩子入学,而录取名额少,所以竞争还是挺激烈的。
每位学子都带着考篮,里面装着笔墨纸砚、食物清水等东西,考试时间持续一天,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带一些馒头包子之类的干粮充饥。
一套好的笔墨纸砚下来就快二两银子,所幸顾驰表现好,书院很看重他,奖励了不少考试用品,倒是省了这笔钱。
还没有进场,队伍中小声议论纷纷,顾驰抬眼望了四周,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但也有一部分青年,更甚还有几位花甲之年、白发老人来参加考试,可见县试作为科考最简单的一场,却也不容轻视,有些学子八十高龄还未考上童生。
二月份的早上还是阴凉冷冽,天灰蒙蒙,火把上的火焰明明灭灭,摇摇曳曳,让人无端心慌。
等待的时间颇为难熬,加之人群中隐隐传来的叹气声、跺脚声和抱怨声,顾驰有些焦灼。
他扭头看向后面,隐约可以看到顾父和郭父几人的身影,他们也没有离开,许是看到熟悉的家人,顾驰长出一口气,排出了焦躁紧张,静下心来。
又等大半个时辰,队伍中有了动作,终于开始进场。
前面有检查的士兵,一位检查学子的身份文书和考牌,另一位负责检查考篮的东西。顾驰篮子里笔墨纸砚一套,清水馒头,手帕和抹布一块,还有一些陈皮,头闷的时候静静心。
文书上有众位学子的画像,负责检查文书的那位时而仔细端详学子面容,时而低头核对。
顾驰递过文书,抽了抽眼角,上面写着 “面容俊秀,干净白皙,身材比同年龄学子高大,十二岁”的字样。
接下来还要检查衣着,脱掉衣衫棉袄,一旁士兵仔细检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摸过一遍,目的是检查有没有夹带小抄。
好在用时不久,就这么一小会儿,顾驰已经感受到刺骨的寒冷,接过棉袄后,他赶紧穿上身,搓搓手,往前走去。
本朝对作弊的惩罚很是严重,五年内不能继续参加考试。虽没有以往那样严苛,一生不能科考,革除功名。但即便五年过后,考取功名,名次也不会太高,更不用妄想受人赏识,一步登天,基本上就是有个虚名而已。
就这还没完,还有最后一个环节。
县令一个个点名,学子按照顺序上前,进入中厅大堂,同时当时作保的廪生在一旁确认,核查有没有冒名顶替的现象。
如果被举报或查明廪生收受贿赂,故意作假,则廪生的功名被革除,五年内不能参加科考。本朝在防止作弊这一块,真是花费不少心血。
经过这几步,终于可以进入考场了。
之前考棚大多是临时搭建,浪费钱财。而自从新皇登基之后,下令建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