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拘留室, 一群流氓地痞懒模懒样地坐着, 对面是因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抓进来, 瑟瑟发抖挤成一团的普通百姓。
警察走到门外, 用警棍敲了敲门。
“王四全, 出来!”
王四全抬起头,眼神疑惑,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他起码再关两三天才能出去。
他警惕地跟在警察身后, 来到一间办公室, 推开门后看见里面的人愣住了。
“爹!爹!”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 扑进他怀里。
他摸摸她的辫子, 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
阮苏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小女孩太久没见他, 抱着他直哭。王四全蹲下身, 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耐心的模样叫人无法跟之前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赌徒联系到一起。
花了半个多小时,小女孩破涕为笑。
王四全将她交给警察, 摆脱后者带她出去玩一会儿, 等他们走后把门一关, 大步跨向阮苏, 狠狠揪住她的衣领。
“还不起钱是我的事, 你去找我家人做什么?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阮苏整个人几乎被他拎起来悬在空中,却一点也不害怕,笑着说:
“你该感谢我。”
“我谢你个鬼!”
“要不是我, 你到死都见不到你女儿最后一面!”
她提高了音量,他怔了怔,松开手。
阮苏跌回椅子上,捂着脖子看着他笑。
“你心里肯定比我更清楚,货款拖欠那么久,不止是安丰想要回去,其他供货商也都在找你了。你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有什么用?那些人被你惹急了,将你碎尸万段丢进护城河里喂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可你女儿呢?亲娘死得早,姨太太信不过,以为请个乡下老婆子给够钱就能平安长大吗?那老婆子自己也是有孙子的,好东西都留给他。你消失的这半年你女儿没吃过一口肉,老婆子还打算着等她月事一来,就给孙子当媳妇呢。”
“啊!!!”
王四全听完目呲欲裂,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留下两道裂缝。
阮苏往旁边让了点,免得殃及自己,继续说:
“我要是你,就了结恩怨重新做人,别再想着开赌场了。晋城眼下还算安全,你又有力气,当个手艺人不成问题。把你女儿接到身边亲自抚养,送她上学念书,将来嫁个好人家。你已经毁了自己,别再毁了她。”
王四全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手背上爆出青筋,表情压抑而痛苦。
思索许久,他咬咬牙抬头,看向阮苏。
“可我就算去筹钱也需要时间,一天两天回不来,我女儿怎么办?”
阮苏心中微喜,平静地说:“我也有儿有女,家中还有保姆,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代你照顾她几天。”
王四全朝她一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多谢!”
阮苏去找警察,很快三人走出警察局大门,兵分两路。王四全去筹钱,阮苏带着他的女儿回到院中,告诉安安和音音这个是姐姐,要在家里做几天客。
孙老六不知从哪儿听说这件事,特地跑到她的工位上嘲讽她。
“愚蠢透顶,他这种亡命之徒会在乎女儿?恐怕是找个借口敷衍你,早就卷款潜逃了。”
阮苏放下手里要翻译的文件,平心静气地问:
“六爷,我可是有得罪过你?”
孙老六愣了愣,“没有啊。”
“那……我有做错过什么事?”
他不说话。
阮苏道:“既然我认认真真地做着我的工作,没有出纰漏,您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教训我?据我所制,按公司章程助手的直系领导是良爷,而不是其他助手吧。”
孙老六遭她好一通反问,找不出话可以回击,气得甩了下袖子,扬长离去,临走还丢下一句——“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收回这笔钱!”
阮苏没搭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几天后,王四全回来了。
他果然是留有后招的,早在开赌场第一年大赚特赚的时候,他就去郊外购买了一大片地,租给农户使用。本来是想着等到走投无路时再卖一笔钱,去其他城市重铸辉煌,但是看到女儿后,他改变主意了。
把那片地卖掉,得到的钱偿还了所有货款与债务,还剩下个几百大洋,足够他们父女租套房子开始正常的生活。
阮苏是第一个收到货款的,清单上欠了多少,他就还了多少,一毛都没赖。
王四全从她家中接走女儿,临别时说道:
“我之前是走进了死胡同,总觉着我的人生不该就这么平淡下去,却没发现哪怕我放弃生意,所拥有的也比当初刚到晋城时多多了,比如我的女儿。现在我无债一身轻,走到哪儿都不怕人追我。阮小姐,来日我女儿若真像你所说嫁了个好人家,一定请你来当座上宾。”
阮苏由衷地笑道:“真期待那一天。”
“姑姑再见。”
小姑娘冲她挥挥手,乖巧地跟在父亲身边,牵着手走远了。
阮苏回头看看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