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
一个高高瘦瘦的,看着挺开朗,一个呆着眼镜,斯斯文文,还有一个小胖子,嘴里塞着薯片。
高瘦的是宿舍舍长,松了口气道:“姜桓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再不醒我们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眼镜男道:“要不是发现你发烧晕倒在天台上,还以为你真的失踪了。”
小胖子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吓死人了,老三啊,自己的身体要注意点啊!”
几个舍友七嘴八舌地讲话。
姜桓皱了皱眉,记忆回笼,顿时想起了自己是新城大学的学生,自幼父母双亡,靠自己半工半读上了大学,由于最近太过忙碌,没注意就病了。
“多谢你们了,”姜桓随口道:“我无大碍,你们回去吧。”
舍友们:“……”
姜桓说完一句,自己也愣住了——这话太不符合现代用语了。
舍友们同情地看着他,大抵以为他是烧坏了脑子。
姜桓眉头一挑,无端生出了压迫感,道:“还有事么?”
舍友们齐齐退散,心里都嘀咕,老三生了场病,怎么身上的大魔王气场不减反增了。
姜桓醒来就退烧了,跟随三人回了宿舍。
一路上,他看着学校的花花草草,分明该是熟悉的,却不知为何觉得很陌生,仿佛很久没有看到了。
天色已晚,他跟着三人,漫不经心地走着,正巧对面有个穿着青白裙子的姑娘提灯走来,黑色的长发被晚风吹起。
一股刺痛之意自脑海中传来,零碎的画面闪过,姜桓蓦地顿住脚步。
——长夜下,回廊中,有人提灯而行,回转的眸光胜过万千闪烁的明灯。
“哟,老三开窍了,”小胖子嚼着薯片,边走边道:“人家校花先前跟你告白,被你拒了,现在人家不理你了,你又看上人家了?”
“滚蛋吧,”姜桓脱口道:“我刚成的亲。”
说完,他自己又愣住了……他什么时候成亲了?他为什么要说成亲啊?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淡定地接话道:“好啊,什么时候把弟妹带过来,让咱们开开眼界。”
小胖子偷笑道:“万年单身狗,还好意思在这口出狂言啊,你要是能在我之前脱单,我生嚼键盘!”
舍长摇头道:“老三长得帅,脱单不难。”
小胖子深沉道:“长得帅有什么用?自从他接连拒了我三个女神,气走十个萌妹,我已经看透了他注孤生的命。”
几个舍友说说笑笑,姜桓懒得搭理,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看——手上有一道口子,不知道在哪划的。
不知为何,只要盯着这道口子,他心里便会生出异样感,微痒,微痛,仿佛冰山下尘封的火海,期待着破冰而出。
姜桓情不自禁地将手心放在脸颊边蹭了蹭。
“哎你们看,”小胖子忽然指指天空,奇怪道:“今天又不是十五,月亮怎么这么圆啊?”
月亮……月!
脑中紧绷的线倏地断裂。
姜桓仰头,看着空中皎皎明月,怔了怔,忽然发了疯似得往山上跑。
“哎!老三你去哪儿?你别乱跑啊!”
姜桓全然不理身后的叫喊,他眼中只有月亮,着了魔似得喃喃道:“月,月……”
他一口气跑到山顶,圆月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即可触摸。
姜桓伸出手,碰了碰,心里叫嚣的声音却没有得到满足——这不是我的月亮。可我的月亮在哪儿呢?
姜桓攥着掌心,很快抠破了那道伤口,有血迹溢了出来。
而后,他的掌心忽然动了动,像是有谁极轻地拉了一把。
姜桓道:“月亮!”
不对……不对!
他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是什么?是谁?
姜桓头疼欲裂,额头上浮了一层冷汗,余光瞄到一块山石,他立刻跑过去,头使劲撞击着石壁——要想起来,快一点想起来啊!
奇怪的是,撞了半天,他额头仍是完好无损,没有头破血流的迹象。
——“梦里梦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恍惚中,姜桓好像听到了一道声音,很动听,叫他一听便心生欢喜。
——“身陷苦海,然心有明灯。”
姜桓捂着心口,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摊开手心,看了半响,低声道:“我该怎么做?”
冥冥之中,似有人在回应他——“我亦信你。”
姜桓摊开手,手心全是血,月光之下,他看到了一根红线,而后收拢红线,不由自主地走向红线的方向。
直至走到了山崖边,前方已无路,但红线仍在。
若是继续往前走,便会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要继续吗?
姜桓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往前,再往前,便是为此付出性命,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闭上了眼睛,迈出了脚步,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红线尽头。
没有摔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桓站在虚空中,试探着伸出手,掌心碰上了虚无的屏障,霎时间,月光大盛,他眼前有一道身影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