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夜斗的青年被我绕进逻辑死角滚去落地台灯后面数蘑菇,被我看着的一歧小姐勉强微笑:“其实……夜斗确实是神明来的,只不过卖点比较偏,除了神明该干的他什么都会!”
“……”
这回轮到我无语凝噎。
病房里陷入沉默,外面却变得热闹起来。病房楼下就是临近马路的侧门,人声越来越大,听上去像是记者们拥挤着采访。
“没关系的,哥哥和爸爸能处理好。”一歧小姐的表情有些难过。
浴衣青年不再数蘑菇,从角落跳出来围着她安慰。
嗯……不管他们两个到底同为病友还是中二未愈,至少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样子。像我这样的老阿姨,最喜欢看到小朋友们相亲相爱结局圆满。
“对了,矢田吹雪是吧?”夜斗“百忙”之中抬头询问,我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青年看向窗外:“神明是存在的,你可要看好了。”
说着他松开一歧小姐直接穿透加厚玻璃,悬浮在半空中大喝:“雪器!”
一道光斑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化作两把刀,刀锋破开空气,那一刻我听到了充满愤怒的扭曲哀嚎。
忽然出现的巨大怪物形状怪异色彩斑斓长满眼睛,被斩断后在阳光下逐渐消融,夜斗跳回来松开手,他手里的打刀胁差同时落地变成个黄色头发约莫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时化造成的影响逐渐消退,医院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他说的后半句我懂了,前半句就……
小男孩嘟嘟囔囔埋怨了夜斗两句,转而向我点点头:“雪音,那家伙的神器。你好。”
“额……好吧。”我听到三观破碎后刷新的声音:“矢田吹雪,您好。”
原来世界上真有神明存在,看来我回到两年前也不一定是量子旅行……
“刚才那个,是什么?还会发出奇怪声音。”我念念不忘那只既丑陋又绚烂的怪物,潜意识里知道不应该去看,视线却无法控制。
“妖怪,堕落了的人类灵魂。”夜斗压低眼睛,阴影让他多了抹凝涩气质,很快又被打破:“就和隔夜的泡面一样啦隔夜的泡面!闻上去味道不错但你绝对不想塞进嘴里。”
我:“……”
“嘛……医院里出现这些怨念未消的妖怪很正常,只不过平时不会长这么大。当然是有其他神明故意为之,但您明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我决定拐回来看看。”
他重新恢复正经表情,垂下眼睛严肃起来:“为什么呢?神明的挑拨与诅咒也没有让你心生怨恨,请你告诉我,该如何做到。”
“……”
“怨恨?为什么不可以怨恨。”
过了很久坐在病床上的长发女子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怔怔回答。她就像是在课堂上遇到难题的学生一样歪着脑袋眼睛里满是迷惑:“为什么不可以?憎恶、嫉妒、贪婪、愤怒……这些都是正常人类的正常感情。不会厌恶就没有喜爱,没有愤怒就没有平和。哪怕作为神明,历经了漫长时光难道就不会有那么几天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
形貌昳丽眼睛里却淡漠无波,夜斗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此刻她比自己更像端坐天幕的神子,人间种种犹如浮云游过,半点不入心门。
她低下头,双手抱紧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逐渐降低:“连怨恨都不被允许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青年瞠目结舌,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会得到这种回答。
密闭病房内那些饱含屈辱不甘不愿的眼睛转了几圈,阖上眼睑,消失无踪。
“就这样?”
这千八百年的祸津神大概是白当了。
夜斗当然知道人类拥有多面性,同时他更清楚幕后操纵混乱的神有多么善于挑拨人心。无限放大的恶念就是灾难,需要退治,需要消灭,那人正是利用这一点勾起每个普通人潜藏在内心的恶从而达到目的。
从来没有谁问过“为什么不可以怨恨”,更没有人或神表情冷淡的点点头回答——“哦,如果怨恨,那就去怨恨好了。”
“世界是不公平的。”苍白的女人抱紧被子叹了口气,似乎在对自己说话,更像是回答:“有些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健全的身体,和睦的家庭,充足的资源,美好的容貌,被整个世界宠爱似的……但有些人,两手空空来到世间,无论怎样努力真正想要的东西也会在得到的瞬间立刻消失。没人倾听他们的诉求,没人关注他们的痛苦,没人在意他们的奋斗,只能孤独的在泥潭中挣扎独自渐行渐远。你告诉我,这样的世界,竟然还不允许怨恨?”
“连死亡都能被修改的世界,凭什么不允许我们高昂头颅对它说不。”
她平静的语气和描绘的内容背道而驰,苍白朴素,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奇异的让人心情重归安宁。那些让人如鲠在喉吐不出吞不下的悲愤忽得释然,旅人放下束缚在背上的巨石,带着伤感的轻松低垂眼睑露出疲倦微笑。
就这样,彼此和解也罢,抗争到底也罢,有什么不好?
我们都是成年人,早已明白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不是奉献就能得到回报,不是斗争就能换取胜利。你所谓的拼尽全力在其他人眼里也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