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死的?
如果有人这么问自己,刘乐乐一定会从头到尾, 完完整整, 清清楚楚地说出她死时受过的每一句脏话、每一处伤口、每一份屈辱、每……一个人!
2017年6月4号晚。
下了二晚的刘乐乐本想去另一栋教学楼的大自习室去复习。学校为了鼓励学生自主学习, 另一栋教学楼的二楼都设成了自习室, 供学生们交流学习。大自习室里头, 不仅是高三的备考生, 还有高一高二的学生。高一的学弟学妹拿着习题请教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是十分常见的一幕。在高三上半学期,备战高考的准考生们的时间还没那么紧张时, 高三生也会时不时地给学弟学妹们讲解一些知识点和大题。可谓说得上是其乐融融, 一片和‘谐了。
也因为这一点,大自习室并不是鸦雀无声的,不过讨论问题的学生们都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刘乐乐是学习注意力不太集中的女孩儿, 相比来说更喜欢安静的环境。她所在的班级倒是除了翻书和写字的沙沙声之外,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可是班里的气氛给她的感觉太过压抑, 有时候甚至喘不过气来。倒不如去大自习室来得轻松。
下了二晚后, 刘乐乐如往常一样收拾出各科的习题走出教学楼前往大自习室。
那天的夏夜乌云密布,却迟迟不下雨。天气异常闷热。刘乐乐出了教学楼抬头看了眼夜空, 摸了摸衣服底下暗藏的淤青,心中给自己打气。
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现在的她, 只要再坚持三天,就能逃离这个地方。就好比这被云朵密密实实挤满夜空,最终会落下雨水,消解炎热,最后天开云散, 得见阳光和彩虹。
刘乐乐正希冀着憧憬着,忽然间脑后一痛。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后,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再后来,她是被疼醒的。意识转醒间,刘乐乐听到的便是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贬低讽刺。
“ 倒数第一醒了?”一声不屑的冷笑后,她的嘴脸被铁掌一般的手扇了一巴掌。白净的脸上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嘴角里的肉也因为这股力道被牙齿嗑破,溢出血来,嘴里被铁锈一般的味道填满。
“ 阿伟,你打她的脸做什么?”一道不赞同的声音响起,“明天让老师看见了,会问的。”
他们这些人,一年来欺负刘乐乐,对她拳打脚踢也是常事,但也懂得“分寸”。从来不会对脖子以上的“明处”下手。
“ 你管她做什么?”那个阿伟毫不在意地甩甩手,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身上。
从明天开始,虽然学校不像其他学校那样给他们放假放松心神,但也不用上课。是继续自习还是放空都由他们自己说的算。
况且……
“就算老师看见了又怎么样?一个拖后腿的倒数第一,谁会管她?”另一人说出阿伟的心声。
“就是。”阿伟笑笑,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这样的差生,也不知道是转来我们学校的。”
“喂,你爸妈给你拖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阿伟踢踢刘乐乐,居高临下地问她。
“……”刘乐乐没说话。她的后脑剧痛,脑袋里头也嗡嗡作响。整张脸因为疼痛紧紧地皱着,但她的同学们却对此视若无物。
阿伟也没指望刘乐乐说什么,又是冷笑一声:“ 拖再多关系,花再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学习不好?”
“ 像你这样的蠢猪,还能考上好大学?将来从野鸡大学毕业也是个渣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到时候你爸妈是不是还要跑出去拖关系、送礼给你找工作?”
“你……”
“嘭!”
刘乐乐刚说出一个字音,迎接她的便是阿伟一脚踹上了她的肚子。
“唔……”刘乐乐缓慢地翻身,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 我让你说话了吗?”那人又是一脚。
“……”不断地剧痛过后,是错觉一般的麻木。
阿伟觉得无趣,兴致索然地收回施暴的脚。
“ 真是没劲。”他啐了一声。他们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说脏话。否则这话开口的第一个字,恐怕就是个“艹”。
“什么有劲?”一道清朗悦耳的男声响起,宛如清风划过心间,安抚心中无处发泄的燥意。
“当然是……”阿伟的话一顿,突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扭头看向身后。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废弃厕所,虽然水电没断,但怕被学校的保安发现就没开灯,只是开了手机灯充作照明物。
“班长?你怎么来了?”阿伟看向面前同刚才那道声音一样,干净清秀的少年。
——是他!
刘乐乐心里燃起希望。这个人在班里的话语权有时候甚至胜过班主任。虽然她所受校园暴力的一年里他一直冷眼默认,但却从没有对她施加任何伤害。甚至在高二时她因为同学们的冷暴力默默哭泣时,还温柔地安慰过自己。
——他一定会救我的!
刘乐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稻草,这般在心里狂呼道。
少年的个子在一群人里不是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