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品的日子原来根本不算最坏。
一开始,只是有同学让他跑腿,给他“小费”,景深不要,对方鄙夷,问景深捐钱不要,挣钱也不会挣吗?
景深被强迫接受了五块钱的“小费”。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无法停止了。
无穷无尽的欺负开始了。
景深看到了日记的主人是如何从反抗到妥协的,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置身于集体的洪流中,他根本就无法反抗。
逐渐,“景深”变得越来越麻木,唯一在他心中刻下的信念就只有保护好妹妹,而这个希望也逐渐在风雨飘摇之中。
出众的岳慧珊也开始受到莫名流言地诋毁。
“景深”什么都可以出卖,那么他妹妹当然也一样,空穴来风地就可以编排无数谣言。
日记中的“景深”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
景深一口气草草翻完,合上日记后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没有出现在这里,或许这个世界已经坍塌了。
他一直以为是顾静松强行把他带到了这里,可都这么久了,顾静松一直没出现,这不符合顾静松的风格,而且在这个世界里,他有一种强烈的被掌控感,仿佛这个世界是更高一级更强悍的世界。
景深的大脑又开始拼图了。
自从他意识到他“穿书”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再停止过思考。
“水烧好了。”
徐进半个人站在门口,“洗一洗吧。”
家里穷得过分,连卫生间都没有,景深从床底下找到一个大水盆,看上去和菜市场卖鱼的盆没什么两样,那大概就是他平常用来洗澡的工具。
景深这一天身上受了伤,沾了泥,很不好受,他不算有洁癖,也的确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徐进把热水倒进盆里,试了试温度,“你一个人行吗?”
景深弯着腰,尾椎传来阵阵刺痛,“行。”
徐进出去了。
夏天的夜晚姗姗来迟,徐进坐在屋口,呼吸着清醒的空气,双手交叉,低头将脸埋在胳膊中间,他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双脚在地面不住地微点,摇摇晃晃。
“徐进。”
“嗯?”徐进朗声道。
“我站不起来了。”
徐进连忙走进房内。
俗气的红色水盆里,单薄的少年赤-裸地坐在水里,苍白的肌肤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和伤疤,蝴蝶骨鲜明地凸出,振翅欲飞。
徐进呆住了。
景深回过脸,“扶我一把。”
徐进如梦初醒般地走到水盆前,伸手去扶景深,景深的胳膊很细,皮肉软绵绵地搭在纤细的骨架上,仿佛一碰就会折断,徐进一言不发地用力架起景深,景深完全借了他的力,大半个人都压在了徐进身上。
徐进搂着他就像搂了个纸人。
徐进沉默了一会儿,忽地用力抱住景深,他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和你做了一年的同桌,却什么都不知道。
景深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关你的事。”
家里没有吹风机,头发湿漉漉的滴水,幸好是夏天,景深和徐进坐在屋前的门槛上吹风。
徐进:“明天我们去找校长。”
景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徐进被他的眼神看得不知怎么有点脸红,“事情总能说清楚。”
景深:“没用的,为了一个学生闹得校长的政绩不好看,不可能。”
徐进:“你别这么悲观。”
景深:“这不是悲观,这是现实。”
徐进有点生气,“校长不行,就去教育局。”
景深微微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捅出去就是丑闻,你闹到校爱上书屋校里混不下去,闹到局爱上书屋校都混不下去了。”
徐进不解,“你又没错,该混不下去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
“不会的,”景深平淡道,“这是一道很老的题目,火车脱轨,撞向一群人还是撞向一个人,是个人都会做选择。”
徐进没有从景深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难过,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令徐进心都揪起来的事实,景深就是这样,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吗?
徐进咬牙道:“你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我。”
景深面上的表情没有变,“为什么?你和我的关系好像也很一般。”
蝉鸣蛙叫,清风徐徐,景深听到徐进说:“因为你是对的,我想站在对的那一方。”
真是……
在商海沉浮太久,景深内心的最深处一直对人性存疑,唯有面前的这个人,太闪耀了,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是如此地明亮,景深伸出手,在徐进惊讶的目光中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脸上,景深目光温柔,“这好像不是你本来的人设。”
脸颊边的手掌粗糙而冰凉,这个动作对于两人而言过分亲昵了,徐进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躲开,“人设?我是发自内心的。”
景深收回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里的星星很漂亮。”
徐进也抬头看天,“是啊。”
两人静默地坐着,一直等到岳慧珊放学回来。
岳慧珊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