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
急训营第六日。
王葛所在的竹区五院,有五名匠娘或没领到任务,或未完成任务。
六月二十八。
郑娘子等四人因任务连续失利,被急训营淘汰。她们必须在明早辰初前离开林木苑。
郑娘子懊悔不已,辰初正是准匠师抢任务的时候,从今往后,这种争抢跟她无关了。失去方知机遇可贵,这些天她为何不再努力些?为何不跟王葛、孟娘子一样晚睡早起?为何整日只知抱怨,忘了最初学匠技时的奋进之心?
这晚,司马冲的七个“智囊”集全,夜禁后,由谢奕、陆贼曹押离。两个匠娘、五个匠郎,以后再不是匠人身份了。他们被搡进一辆封闭的骡车里,黑暗中只闻畜蹄、轱辘声。没做成司马冲交待的事,回踱衣县后,对方还会兑现许给他们的荣华吗?他们失去的,跟将来得到的,孰多孰少?真的值吗?
六月二十九。
城门一开,谢奕跟几个贼曹吏出城。他本想再赖在林木苑几天的,可是不行,将七个傻货交给司马冲后,他得去南山馆墅。
阿父命他接手匠肆。南山上制墨、制油、制皮的匠肆停一半,纸肆尽停,要全部改为船肆。阿父还言,琅琊王氏清河庄的产业也停了大半,在南江对岸置下一大片临时匠肆,也要制船。
为何都急着制船?造战船、商船还是……远航船?
谢奕心头千端万绪的时候,清河庄内,小王荇开始做题了。连考五天,今日考的是《尔雅》。上午写,下午诵。
露天场地,正好一百名小童,王荇不知道留取多少个正式学童,也顾不上琢磨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争气,拿出所有的本事。阿姐说过,平日万般辛苦,为的就是关键时候稳住。他不会负家中期望的,不会负张夫子远隔千里都在记挂他,更不会负桓阿兄、袁阿叔孜孜不倦的教诲。
监督考试的共三位夫子,当中腰背最为挺拔之人,始终在考场中巡查,每个小童处都要停一停。
他就是陈郡大儒袁山甫。袁夫子双手抄在前,右手中的竹尺是毛竹制的,两尺长、三指宽,比寻常夫子打手的竹尺长且宽,上面斑驳全是刮痕。
题很多,少部分小童既识不全题目的字,也不知如何答,怎么办呢?临来的时候家中长辈嘱咐了,不能空着不答,那就画圈呗。他们年幼,擅长的是诵书,字都会写的话,还来此修学做甚?
清河庄小学的入学年龄,普遍六至七岁,要比南山小学的学童长。五岁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桓氏关系而来的王荇。
袁山甫来到王荇的书桉旁,多站了一会儿。怎么觉得此子写的个别字,开阔恣肆,颇有自家彦叔的运笔之势呢?在此子这个年纪,能体会些许汉隶的雄厚之风,这很不容易啊!
大儒就是大儒,没看走眼。桓真初建苇亭,太忙了,袁彦叔就接过了教导之责,他手把手的教王荇如何运笔,良师出高徒,与其余小童一比,立显高下。
清河庄四周全是牧场,青草妻妻,碧水环绕,几个放牛的童子骑于牛背,头戴花枝笠,吹着绿叶哨。
袁彦叔惬意的走在牛羊中,看到清河庄内又有匠人队伍出发了,驱着数十辆运物的丁车。两天离开了三拨人,带着如此多、似乎全是木料的物资,去哪?
清河庄是王长豫在主事,王长豫是郡太守的长子。如此规模的匠人迁移,莫非朝廷又有新的政令举措?
七月初四。
王荇等待宣布成绩的这天,王葛进入春卉匠肆。此匠肆跟林木苑隔了两条长街,是官署置办。堆放木材的场地极阔,中间清理出来,用于今日的郡竞逐赛。
这是王葛首次参加郡级别的匠技赛斗,很激动。
比试者,要求必须是会稽郡匠人,等级最低为准匠师、最高为初级匠师。其余别无要求。
春卉匠肆仅是考场之一,山阴县木匠大类总共十一个急训营,共一千一百名准匠师,全集中于此匠肆参赛。
匠吏讲述这次竞逐赛时,特意补充,它是少有的固定考核项目,难度也最低。
每个人都想报名,可惜每个急训营只有一百个名额,林木苑的匠吏根据素日综合考核,选了王葛,也选了孟娘子。
王葛不断的深呼吸着,提前知道考生多是一回事,亲眼见识到是另一回事。千人赛斗啊,场面着实壮观。
首先各急训营按规定的区域列队。半个时辰后,也就是辰初整,考核才开始。
竞逐赛名称:井井有条。
场地布置:矮棍楔地、麻绳相系,组成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井字格。每个“井”格,中间封闭之“口”的四框麻绳上,每行皆坠着铜铃,列无铃。
南北为列,每列五十个井格,一共十列。
列与列之间,均隔着五尺宽的“安全空地”,保证人能在每列井格两侧无障碍穿梭。
考核的内容及规则:由北至南,走完五十个“井”字格。分两轮走。
第一轮,甲准匠师走井字格。乙在甲左手侧的“安全空地”随行;匠吏在甲右手侧的“安全空地”随行。先由乙目测,报“行走步距”,甲只能按乙报的尺寸行走。每步停稳后,匠吏执尺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