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真气笑:“你早说,我晚点泼。”
“啧啧,桓阿兄当真无情。”浔屻乡跟瓿知乡仅隔着河岸,口音相同。王恬勐的往后甩头发,脸上污水纵横,狼狈模样形同乞儿。
原本桓真要接替王恬闯火圈,但一个小少年从后方跑来,揪着马尾、脚一点地,直接翻了上去。仅这一手功夫,就惹得围观乡兵叫好。
王恬气道:“司马冲,有胆过会去角抵场!我不打得你跟你侄女一样尿裤唔唔唔……”
桓真捂住这惹祸精的嘴,训道:“快闭嘴吧!欺负人小女娘,你还有脸到处说!”
等待司马冲下场时,桓真往西侧的匠工备考区遥望一眼:准匠师考,是匠人等级中的首个独木桥,不计其数的匠工被挤下去,桓氏也如此。世族掌握的考项其实不是全部,依王葛的能力完全能闯过去,因此他没多此一举告知她。
不过他相信王葛有能力应付其余考项,也相信五十个准匠师名额,她必得其一。
王葛天不亮就被吵醒,正好听到一旁的交谈。
“郎君,打听一下,你昨日去矩木训练场了是吧,咋样?一个时辰费五十个钱值不值?”
“穷鬼起开!我费钱去的,凭何告诉你?”
另外一人不满:“都是同乡,又不打听旁的,就问问值不值?”
“穷鬼起开!我费钱去的,凭何告诉你?”
三人若非在备考区,绝对能打起来。
王葛忍着笑去茅房。路上又听到类似的话后,她笑不出来了。
“赵小郎,你昨日去尺木训练场了是吧,咱几个是同乡,打听一下,里头是有匠师教么?值得费好些钱去么?”
“穷鬼起开!我费钱去的,凭何告诉你?”
“你咋这样说话?小小年纪如此不识礼!”
挨训、或者说找骂的赵小郎郁闷至极,抬手似是抹眼泪。
此处的篝火盆已经熄了,四处黑黢黢的,王葛迅速离开。早食还有一会儿,她回来铺盖处,默默背诵考场规则。
首句即为:进场至离场,严格服从官吏安排!辩驳、不服从者,淘汰。
进场前,将过所竹牌以外的所有行囊交予备考区的官吏,换一个行囊牌挂在腰间,出场后凭牌换回行囊。这点比匠工考时完善。进场同样要排队搜身,不允许携带任何器具、包括头簪。违规者淘汰。
前三项考核,因考生人数多,分三个区域。考生需服从官吏安排前往各自区域比试。走错区域者,淘汰。
考试时长:不定。当场判定成绩,录取五十人后,其余考生不必再比试,清场。
考试过程中,考生如遇疑惑,可随时询问官吏,但考生之间不允许交谈。发现一次,警告,发现两次,淘汰。
考场提供早、中、晚三食,听计时鼓响,秩序领食;提供如厕区,休息区。
天微亮,王葛暂停背诵,去领早食。吃完后,她揣着疑惑走到训练场附近,一共三个训练场:尺木训练;矩木训练;木觚训练。
毡布围起的墙都很高,周围声音太吵了,根本听不到训练场内有动静。
从今早“赵小郎”和另个郎君相似的、找打的“穷鬼起开”话语中,她觉得训练场绝对跟她最初想像的不同。
正巧,紧邻铁匠训练区的毡墙中出来了五个匠吏,皆摇拨浪鼓。一瞅有个考生就在这,过来一匠吏,边“浪浪”摇边欣喜问:“此为木觚训练场!进不进?”
王葛腼腆道:“我只有三十个钱,就不……”
“可以。三十个也行,来。”
早知道少说点了。王葛交了钱,随着此人进来,通道跟海螺圈似的,几十步距离后,应当是绕到最靠南了,怪不得在备考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视野开阔,她粗略一数,有三十余匠人在制箭竿。仅扫视这一眼足够了,确实是出钱买上当。
果然,匠吏笑容不见。“先来立契!过所竹牌。”
她老老实实解下腰绳上的过所,匠吏在契简留出的空位置,拿刀刻上“瓿知乡、王葛”五字,先问:“你就是头等匠工王葛?”
“是。”
“识字否?”
“识字。”
“嗯。仔细看契简。那边是材料区,器具区。自行找个空地,两个时辰必须制出三只箭竿。看到那个出口没?制不出、不合规,都不必再返回备考区!现在是卯正,完成箭竿要求,四个时辰后允你按原路离去。”
“是。”王葛在飞流峰制过箭竿,跟此处的材料一样,都是箭竹。时间紧迫,她赶紧取材料、器具。
此吏突然喊她:“王小娘子,训练场内如何?一个时辰费好些钱……可值?”
她立即回身,大声斥道:“穷鬼起开!我费钱去的,凭何告诉你?”
匠吏嘴角一抽,点头。满意她如此识趣,又觉得她趁势骂他哩。
王葛矫直箭竿、过刮刀,忙忙碌碌不敢停歇,虽然吃亏上当,但总算解开疑惑了。刚才的简契上,除了写明箭竿的规范要求,还规定考生离开此地后,不得泄露训练场中的一切。如被询问,只能回复刚才那句话。如不按契执行,一经查明,不仅废此次考试资格,连之前所有的匠人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