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 皇上拉一张臭脸迅速离去。
不论如何,今日这场晚宴对皇上来说吃得都不是很愉快。被人挑衅至此,完全没有一个天子该有的体面, 以至于皇上根本不愿意在这县衙多留片刻。他可没忘记那个韩斯年是谁请过来的。今日若不是有顾准在,说不定他就直接被怼地下不来台。这三个人一唱一和的,几乎把他的面子都给扫尽了。
还有程相跟冯清台,虽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可总归跟他不是一条心。
怨归怨,但是该严惩的事情还是得严惩的。顾准那番话可算是说到了皇上心坎儿里面去了,他自认为自己英明神武、堪比尧舜,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名声受到玷污, 尤其是还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给带累的。回了客栈之后,皇上再三交代, 让程相一定好生处理这件事情,务必挽回他的名声。
程相心领神会。
张家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就连宫里那位苏贵妃也要受埋怨。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罪有应得罢了。按着圣上的意思,只需把圣上自己摘出去就是了, 该谁犯的事就得谁来背锅, 反正他们圣上清清白白一个。
三人离开之后, 韩斯年以茶代酒同他们道谢。
韩斯年之所以颓废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心中那股愤懑之情无法纾解。
他替大梁抛头颅洒热血, 恨不得把命都给交代在战场上,结果就换来这样的对待。且始作俑者还逍遥法外,对他百般羞辱。韩斯年他从心底里觉得这样的大梁不值得他如此卖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退隐至盐官县。倘若不是张家那个地主逼的太过,只怕他如今还在家里面种田呢。
廉将军最知道他的心结,见他如今稍稍有了些气色, 也是唏嘘不已:“若今日之事来的早一些就好了。”
韩斯年却不这么想,早一点,他也遇不到顾准。再说了,他其实也挺喜欢如今的生活。
沈元彻不知何时溜到了顾准身边,窃窃私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大人他们要抨击苏贵妃了,所以才没请苏墨言?”
顾准打量了他一眼,颇为稀奇:“今儿怎么聪明了一些。”
沈元彻气坏了:“合着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
显而易见,顾准心道。
沈元彻真恨不得给他两拳,但是这一屋子都是顾准的人,他可真心不敢,于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们也是,这样的大事儿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刚才在那边胆战心惊,真怕我皇伯父一个不乐意,直接把你们给砍了。”
“你把圣上想的也太可怕了些。”他们大梁就没有皇帝会杀言官的,哪怕暴怒之下,最多也就是免官流放。若今日真有人被砍了头,那那些史官可有的写了。
宴会过后,顾准见他师父都在帮忙收拾,索性也留下一道帮忙。师徒俩在在这种小事上面倒是随意的很,从来不觉得男子或下厨或收拾东西会有什么不好,一切随心。
规整的时候,李况便与顾准絮叨起了京城的事儿。说的最多的就是李家,连家家有几口人、各自又是个什么性格都说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便是宫里的一些事情。
顾准见旁边没有外人,便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实在很好奇,不懂这位皇帝陛下究竟是天生个性如此,还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才逐渐养成这个性子。即便之前顾准在系统那边看到了一些东西,但也只知道皇上喜好,并不知为何如此。
李况闻言顿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了言语:
“此时说来话长。不过依我看,应当不全是天性。”李况现在打开了话匣子,坐了下来,慢慢同顾准说起了往事:
“先皇身子不好,养成年的皇子不多,咱们圣上乃是中宫皇后所出,养到三岁便被立为太子。先皇知道自己寿数有碍,所以很早便给圣上配齐了属官。包括我们家老太爷,都是先皇一手挑选好,送到圣上跟前的。先帝在的时候有先帝教导,先帝忙于政事的时候,便由我们家老太爷并余下几位老臣一同教导。只是先帝去得还是太突然了,以至于圣上尚未及冠,便已登基。先皇给圣上选的几个肱骨之臣都是一等一的衷心。圣上即位之后,一切顺风顺水,没有外戚专权,也无权臣一家独大,圣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别看朝廷如今吵来吵去,又有苏家在那边搅风搅雨,但苏家拉拢的也不过就只有那么一小撮人。大部分的官员仍旧对圣上忠心耿耿。只是政见不合,并不是心存恶意,谁都想看着大梁蒸蒸日上、政通人和。
顾准明白了。
还是太顺了,没有受过什么磨难,才养成了这么一个好大喜功、喜怒不定的性子。
李况话一收,又道:“往后你有的是机会同圣上打交道,一来二去,对圣上的性子也就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