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院里头出来之后, 顾准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位苏三公子走在他身边,顾准竟难得的不讨厌。对方对他的态度也恰到好处,既不会过分热情, 也不会过分冷清。
“方才在大堂之上, 苏某万万没想到顾公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苏墨言一面往前走, 一面说道。
顾准也起了聊天的心思, 问他:“那依苏三公子所见,此法当不当行?”
苏墨言迟疑了一下, 诚然,这个法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仔细推敲确实有许多可取之处, 但是古往今来凡是变法总是要有人流血牺牲,苏墨言只善意地提醒了顾准一句:“你可知你师父是如何来盐官县做知县的?”
“原先不知,也是近来才听说了。”
“若是换作顾兄, 顾兄又当如何呢?”
顾准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朗朗晴空, 释然道:“我当与师父共进退。人生在世总要做些什么才能无憾,纵然面前困难重重,可有些事情还是想试一试, 如此,才不枉我来人世走一遭。”
他得改变一些东西, 再留下一些东西。
苏墨言心中陡然钦佩起来:“哪怕不为人所认同?”
顾准只回了一句:“我做我的,同别人有什么干系?”
这就是他的性子, 孤傲也罢,狂妄也罢,总之他只做自己认定的事。顾准从来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名声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苏墨言喟叹一声, 他身后的负担太重,大多时候不敢这般破釜沉舟,但是他却对顾准的魄力十分的向往,半晌他道:“若是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顾兄只管开口,但凡能帮的,苏某一定鼎力相助。”
顾准想到自己刚从系统那边拿到的方子,又琢磨起了苏墨言的这句承诺,心道过不了多长时间说,说不定还真要有求于他。
回府之后,廉将军还特意过来问他今日的辩论如何。
顾准将事情与他说了之后,廉江州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多欢喜,甚至隐隐有些忧虑。有李况的现身说法在前,廉江州对于“变法”这两个字已经本能的抵触起来了。
只是他到底不是人家的正经师父,说多了怕惹人生厌,所以也就略过这件事情不提了,转而一本正经地道:
“原有一件事情想要同你交代,只是昨儿庆祝时欢喜过了头,忘了说了。你师父之前来了信,说是让你就在我府上住着,左右过不了两个月便要考院试了,与其来来回回腾地方,浪费时间,还不如在我这呆着,安心温习功课。我这地方虽然比不得世子爷的大宅子,但是胜在清幽,无人打扰,你若是读书读累了,我再教你些骑射功夫。这君子六艺,个中讲究可多了去了,若是只会诗文唱和的话,便是往后登科及第了也融不进京城那些人的圈子里。”
廉江州说得格外真诚,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顾准万没想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迟疑道:“我师父当真让我留下?”
“那还有假?”廉江州眼神闪烁,不过想到李叔寒身在盐官县,这说法死无对证,所以立马就来了底气。
就算他这么说又怎么了,李叔寒还能跑过来跟他狡辩吗,不可能的,李叔寒那厮一天到晚忙的要死,怎么可能有空来府城?所以廉江州闭着眼睛瞎编扯:“你师父怕你劳累,所以求着我多多关照你。他既然开了口,我身为他的好友,若不同意未免落了他的脸面。唉,说到底都是为了你师父。”
“可您之前不是说……”顾准欲言又止。
“之前那是怕你师父惦记你,如今他都舍得放手了,留你在这住着也没什么。”廉江州怕顾准再追问下去,追问出来自己是为了一口吃的自打脸面,所以说完之后就匆匆站起来:
“总之,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别再追问了,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你把该学的东西学一遍。”
说完,廉江州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准看得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这态度转变地未免也太快了吧?
系统为心道,那还不是托了它的福?
人为了一口吃的有多拼命,顾准这个不挑食的自然无法理解了,莫说留两个月了,系统估摸着就算要留个一年半载的,廉江州也是愿意的。不仅愿意,他说不定还大开府门亲自相迎。吃货的心永远如此热忱且单纯,不过以顾准这么险恶的为人是永远理解不了的。
顾准确实无法理解,所以他看起了系统给他的制盐新法。
只是刚看第一眼,顾准便懵了。这上面花里胡哨的符号到底是什么?他为何一个都看不懂!
“……这就是你所谓的新式制盐法?”须臾,顾准语气不善地问道。
这东西即便他看懂了,以如今的情况能不能做的出来还是另一说。
系统缩了缩根本不存在的脖子:“这办法就是这样,但是得需要一点物理常识跟化学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