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嫉恨太子殿下名望深重,下毒鸩杀太子,太子为表明心志,从城楼上跳下来,当场殡天了!
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瞬间便由那入城的十万大军传遍了整座京师。
目睹了太子惨烈死亡的守军们丧失了抵抗的心气,很快便任由大军攻入了京师,而魏帝则带着部分官员退入了宫城负隅顽抗。
之所以是部分官员而不是全部,是因为在太子落下城楼去的那一刻,城楼上的官员就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坚定跟着魏帝的旧皇党,另一派则是追随太子的□□,这些人不是太子昔日的同窗,就是由太子慧眼挖掘出来的人才,对太子忠心耿耿,太子死的这么惨烈,对他们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打击。
主辱臣死,而现今,他们尊奉的主君被生生逼死,他们应该怎么做?
穿着翰林院副掌院深红色官服的青年双手扒着城墙,面色惨白,死死盯着城楼下那个身影,整个人仿佛失了声,魏帝步伐匆忙地试图离开,青年豁然回头:“陛下!”
他的声音因为失控而有些凄厉。
魏帝不自然地抖了下肩膀,才回头看他,神情有些阴寒,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太子摆了一道——狠狠地、绝无任何余地地,将自己作为帝王的脸面撕扯了下来,当着全天下的面指控了一句“无道”。
由继承人指控的失道!
这对一个皇帝来说,不啻于是能让皇位动摇的指控,全天下都有道理为此而质疑他,更何况,为了这个指控,太子还付出了自己的命。
这个砝码,足以震动天下。
果然不愧是一力支撑大魏十数年的太子,他在的时候,大魏太平清明,他死了,也能轻轻松松地将自己一手护佑的大魏推入深渊。
何等狠辣的手段!何等残忍的计谋!
魏帝的眼神几欲噬人,但被他看着的年轻人们眼里只有灼热沸腾的火焰,他们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悲痛,为首的青年躬身行大礼,不卑不亢,一字一顿道:“臣,翰林院副掌院燕凭栏,代天下百姓,有三问欲问陛下!”
魏帝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脸色狰狞:“燕凭栏!闭嘴!”
燕凭栏却提高了声音,当着城墙上数百官员兵卒的面,字字如钟:“一问!太子殿下所言,陛下毒杀亲子,作何解释!太子躬行仁厚,未有逾越之举,勤恳谦恭,为何陛下要……要置太子殿下于死地!”
魏帝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他大喝:“燕凭栏!朕叫你闭嘴!再说下去诛九族!”
燕凭栏脸色如水泥浇筑,冷硬似铁,一丝一毫没有将魏帝的威胁放在心上:“二问!便是太子殿下有错,按大魏律法,太子犯错,应当提请有司会审,于大朝会上告知众臣,才能量刑,若有不可挽回之大错,应开宗庙废太子,后方能将废太子下诏狱。”
“为何,陛下不审,不告,不宣,私下行刑,视大魏律法为无物!”
燕凭栏的声音大的镇住了在场所有官员,魏帝的脸色已经紫涨,满脸的褶子都因为愤怒而撑开,他左右环顾一圈,被他看到的臣子们纷纷低下头,没有人站出来反驳燕凭栏,也没有人出言打断。
魏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上前几步,抽出旁边一个护卫鞘中长刀,狠狠斩向燕凭栏:“朕叫你闭嘴!”
这一举动实属石破天惊,皇帝杀官,只因官员上奏质询?!
立即有人惊慌出声要阻拦,跪着的燕凭栏却依旧不闪不避,看上去是已经下决心将自己豁出去了,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大吼出声:“三问!太子殡天,陛下方才可有一丝慈父之心,欲前去收敛太子遗骨?!”
斩下的长刀骤然停在了燕凭栏身前数寸处。
魏帝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慌乱。
惊天三问。
一问皇帝无容人之量。
二问皇帝徇私枉法。
三问皇帝无慈父之心。
不能容人,徇私枉法,不堪为君;毒杀亲子,视亲子如仇寇,不堪为父。
“太子遗言,陛下失道,此言可有不实之处?!”燕凭栏几乎是咀嚼着血泪咆哮出声,有狂风呼啸着卷过,如同死去的怨灵在风中哭泣。
魏帝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手里的长刀当啷一声落地,他身上那种帝王的傲慢气概一瞬间消失殆尽,剥离了王权的外衣,披着黄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苍老胆怯,内心空洞充满恶念的老者。
“他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难道错的是朕吗?!”
魏帝撕扯着嗓子质问燕凭栏。
“他!他——一个太子!凭什么能凌驾在朕头上?朕才是皇帝!大魏的皇帝!百姓只知太子,不知有朕!他不该杀吗?!”
魏帝声嘶力竭地喝问,话音落下,他忽然冷静下来了似的,冷冷地笑起来:“朕是大魏皇帝,一言断天下黎民生死,他邵天衡,也是天下之一,朕何错之有?!”
他后退了一步,阴毒的视线扫视了周围一圈,下令:“百官率卫士下城楼,退守宫城!”
一部分官员跟着他走了,另一部分人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杂乱的青色红色紫色官服从燕凭栏身边穿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