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眼睛瞪大,看着这把破蒲扇,半晌没缓过神来。
苏奈死里逃生,自是一路狂奔,后怕道:“原来这结了妖丹后的放出来的破藤,虽然没有二姊姊的火焰厉害,却不是什么好处没有,关键时刻,还能救自己一命呢。”
她将帽子吐出来,端端正正往脑袋上一戴,嘿!不大不小正刚好,不由得十分得意。
她一面奔逃,一面又想到方才破开扇子时,那摊主惊愕扭曲的脸,心里一阵窃笑:是他非得赶尽杀绝,她才拼命挣扎的嘛。她想了又想,忍痛在尾巴上拔了一撮毛,向后一拋,“老丈,奴家可不是那种白拿人东西的狐狸精!这个借你补扇子去。”
她心里想得很好,堂堂三百年修炼的狐狸精,一根尾巴毛可施展一个幻术,十分金贵,连她平时都不舍得多用,给他一把,连同买帽子的,总够了吧?
摊主并未追上去,他生得一张笑面,看起来总是不生气的。他手里捏着一把狐狸毛,笑道:“世间岂有这般强买强卖的道理?”
“竟还有宝珠仙子的功德。”他自团成一团的狐狸毛中间,小心地拈出半根白色的毛,在眼前细看,摇头道,“分明是只泼皮野狐狸,满身的机缘,真是奇怪,奇怪。”
他又仔细去看那些被绞成数段的藤蔓。它们竟然已然落地生根,郁郁葱葱地长在了路边。施舍生命,乃是仙家缘法,只有至纯至善之人才能实现,但那狐妖有凡有半分邪恶之心,有半点血债命债,都不可能修得此法。他见此状,心里算有了数,还算是欣慰。
只是那摊主面上神秘莫测,忽而又嘻嘻一笑,起身转向苏奈的背影,大声喊道:“小妖,那帽子不过是个小玩意,你若喜欢,今日便送了你。你好好戴着它,可别轻易摘咯!”
苏奈回来时,天边现了白色的熹光。她折腾了半宿,筋疲力尽。狐狸跑到水边,化作个妖娆小妇人,又将怀里的瓶瓶罐罐,在水里洗涮。这些都是昨天狐狸掘墓的时候,从里头刨出来的,陪葬品做工精巧细致,洗干净,恰好能给他们做碗碟。
苏奈从水里捞了一尾鱼,又扯了几片树叶,急匆匆想要试验新得来的布帽的妙法。那布帽也不负她期望,活蹦乱跳的鱼丢倒进去,倒入盘中的便是一道热气蒸腾的红烧黄花鱼。苏奈仔细看过,布帽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沾上半点酱汁,将它翻过来抖一抖,只倒出了一地干燥的鱼鳞。
她心中大喜,一连烹制了三菜一汤,精心地摆放在托盘上,将布帽往头上一戴,深吸一口香气,端着托盘扭着腰便走。
红毛狐狸已想好了,她要去温柔地叫醒杨昭。自此以后,他吃穿用度都指望着她,还愁不乖乖地给她采吗?
男人也有了,美食也有了,她苏奈的幸福日子就要来了!
苏奈正飘飘然靠近墓穴边,却觉察里面没了男人的味道。狐狸耳朵尖动动,在不远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苏奈笑容一凝,循声走了几步。
只见茂密的树丛掩映下,有一口深井,井边蹲了一个白衣少女,少女身段窈窕,湿漉漉的长发散落在背后,怀里正搂着一个少年。少年的头发泡在水桶里,她一手拿皂角揉搓他的黑发,另一手不断地从桶里舀水浇在他头上。
二人一面洗细,一面柔声低语,动作亲密暧昧。
苏奈心脏狂跳,忍不住拨开树丛,大喝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桶里洗头的正是杨昭,一声断喝之下,他叫水眯了眼睛,“哎呦”了一声,那散着湿法的少女讶异回头,正是小桃,她惊喜道:“苏姊姊,你醒啦?”
“昨夜里我发了急病,害得杨昭也折腾了一宿,出了一头的汗,正巧发现外面有口井,能打水,便出来洗洗。”
杨昭无辜地看着她道:“我们出来时叫了你两声,你睡得太死,怎么叫都不醒。小桃说你累了,不许我再喊……唔。”话未说完,叫小桃捂住了嘴巴。
小桃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到苏奈眼里冒火了,便敛声闭气,只拿那双楚楚的眼睛讨饶地看着她。
苏奈心道,她半夜就跑了,留在被子里那个不过是个障眼法,自然喊不醒,这两人倒也没有说谎。可虽然如此,她历尽千辛万苦去找饭吃,还差点被那破烂神仙搓成丸子,她辛辛苦苦找来的男人,却在和别的小贱人玩水嬉戏……
红毛狐狸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壳,将帽子一摘,用力扇起风来,另一手叉腰,强笑道:“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相互洗头实在不成体统,不光我说,外人看到了也容易误会。小桃妹妹,你要洗头,就应该叫醒奴家嘛……”
两人眼睛同时瞪圆,十分惊愕地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初始时,苏奈以为他们是心虚理亏,十分得意,可是讲了半晌,见那两人还僵立空中,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的脸,她的声音一停,惊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向自己的发顶,摸到了个软绵绵的、毛茸茸的东西。
苏奈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