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因为此事，程教授一直非常低调，可能是怕有人下来检查，连累了赵家屯的人，是以他除了干活，就是安静地待在屋子里，存在感非常低。
谢君白与何维军这些新来的知青，也只是从老人们口中得知有这么个人，为了避嫌，谁也没有主动去见过这位教授。
木离知道过几年就会恢复高考，这些分散在天南地北的知识分子都是重要人才，虽然程教授在赵家屯处境还行，但他毕竟还是要接受劳动改造的，想必日子过得也是十分艰难。
“我和你一起去。”何维军犹豫了一会儿就坚定了神色。
以前住在知青院，谁也不敢做出格的事，如今搬出来了，只要行事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出问题。再说了，投机倒把他都做了，还怕这个？
“那就走吧。”木离心下满意。
何维军虽然正直，但思想灵活，胆子也大，是个能够长期合作的人选。
用篮子将菜装好，又裹上几层厚布遮掩香味，二人戴上草帽出了门。
一路上，两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摸到牛棚附近。
巡视了一圈，没见着卫援朝的身影，木离做了个手势，迅速走到牛棚后方的屋子前，抬手敲了敲门。
“是谁？”声音苍老虚弱，逐渐接近门口。
房门打开，门内的程教授就见到外面站着两个年轻后生。
“你们有什么事？”程教授表情纳闷。视线下移，在见到木离手中的篮子后，他脸色当即一变。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
说着就要关门。
木离伸手一卡，没等程教授反应过来，就快速闪身进屋。
何维军紧随其后，顺手关了房门，对着程教授含蓄地笑了笑。
“你……你们这是胡闹！”
“咳咳咳……”
程教授瞪着眼睛，急促地咳嗽起来。
何维军急忙倒了杯水，拍着程教授的后背替他顺气。
木离将篮子放在桌上，极快地扫视了一下屋内的布置。
屋子中央是一张没有上漆、布满毛刺的方桌，桌边摆放着两只木桩作为凳子，对着门的墙上开了一扇小窗，右边是一张铺满稻草，好像随时就要散架的木床，左边摆着一堆杂物。
这条件比起牛棚已经算是不错了。
“程教授，您不必担心，没人知道我们来了这边。”见程教授平静下来，木离语气温和地安抚道。
“没错，我们一路上都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何维军急忙补充。
程教授先是沉默地叹了口气，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木离见状，几步绕过木桩，上前探为程教授把脉。
手指下的手腕枯瘦细弱，木离凝神探脉，眉头微微皱起。
程教授的状况不太好。
被打断的左臂是陈年旧伤，没长好的骨头会经常发炎，再加上程教授现在还在发烧……
“我去卫生点拿点退烧药。”木离收回手，用眼神示意何维军留下，就径自开门离去。
快步离开牛棚附近，木离一边走一边沉思。
要治好程教授的骨伤有些麻烦，卫生点和后山只有一些常见的药草，珍贵一些的药物，只能去县城里才能拿到，但要从县里的卫生院开药，还需要队里证明才行……
思忖片刻，木离决定想办法进屯里的卫生点当医生，到时候既能解决药材的问题，平时还不用下地……
开了退烧药，快速回到程教授那里，交代好用量，他招呼了何维军一声，就打算起身离开。
“谢谢，”程教授表情复杂，“以后别再过来了，免得连累你们。”
“您不必如此紧张，情况不会一直这样，您要相信，黑夜虽长，黎明终将会到来。”
窗外柔和的月光泼洒在木离的脸上，他表情认真，声音中透着一股笃定的意味。
程教授愣了愣，眼眶忽然变得通红。
转过身，程教授摆摆手，闷声说道：“赶紧回去吧，夜路不好走。”
木离与何维军礼貌告辞。
带上房门，气氛沉默了半晌，片刻后，何维军有些犹疑的声音响起：“真的会有那一天么？”
“自然。”木离看了眼何维军，“你要相信自己的民族，这个国家终将站在世界前列，令所有人为之侧目。”
“你说得对！”何维军振奋了精神，正要说些什么，脸色蓦然一变。
“君白，你看那是什么东西？”何维军的声音有些变调。
木离顺着何维军的视线望去，黑夜中，只见牛棚栅栏外的草丛里，有一团显眼的白影正在微微晃动。
“莫慌，可能是哪家的猪仔跑出来了。”木离四处看了看，捡起一根长树枝，慢慢朝白影的方向走去。
思及农民赶猪时会发出“噜噜噜”的吆喝声，酝酿了一会儿，他还是有些喊不出口。
“你会赶猪么？”木离露出希冀的眼神。
何维军懵了一瞬，“不会，要不……直接戳？”
木离抿了抿唇，采纳了同伴的建议。
为了不将猪仔吓跑，他俩屏住呼吸，悄悄靠近白影。
在大概距离一米多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