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咚——
季维的心跳声从胸膛里一声又一声地传出来,近得像在耳边,薄如蝉翼的鼓膜随之微微震动。
他看着照片里轮廓分明的陆慎行,忍不住想,他爱豆是什么神仙男人啊。
最后,他对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小声地说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他吃早餐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收藏家林逸秋接受洗|钱调查。
意味着他所有资产将暂时冻结。
“林逸秋也参与了洗|钱吗?”季维忍不住问黄伯。
他一直以为参与洗|钱的只有林逸秋的学生徐声。
黄伯从厨房给他端来一小碗奶白的鲫鱼汤:“他是个聪明人,查不到他头上。”
“不过徐声铤而走险洗|钱和他脱不了关系,大半赃款都用来购置逸秋美术馆的藏品了,而他的老师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季维以为黄伯还要继续说,没想到黄伯话锋一转,“今早刚去江边买的鱼可新鲜了,维维多喝一点啊。”
季维拿起碗,乖乖地仰头把鱼汤都喝完了。
如果说三十岁的林逸秋还有迹可循的话,现在的他如同整个人直直地站在阳光底下,灼白的光线下看不见半点黑色的影子。
仿佛他本就高山仰止日月皎然。
唯一的好消息是,已经和渝城的聂洁取得联系。
她愿意出庭作证。
*
上海,半山别墅。
“老师,送去陆家的《墨虾》被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学生低头说道:“没想到陆家也是拜高踩低之流。”
林逸秋给他的花浇最后一次水,没有说话。
“我相信老师你是无辜的,法律一定会给老师一个公道。”学生愤愤不平地说道。
“陆家的人去了渝城。”
林逸秋突然说了一句。
“是吗?”
学生茫然地问,不知道林逸秋说的是什么事。
林逸秋停下了浇花。
对付陆家,从来只有一次机会。
陆慎行活着回国。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满盘皆输。
他走向画室。
学生没有跟上去,林逸秋不让别人踏进画室。
他在画室外等了三小时,还是法院要来人查封财产时,他叫了几声“老师”没人应,他没办法只好轻轻推开门,推开门的一瞬间惊呆了——
林逸秋在专心地画画。
他在画一个青年。
青年的面容有些眼熟,学生认出了那是叶朗。
比起燕城美术馆的那幅,这幅画甚至更清晰真实。
可老师的手不是被叶朗划伤了,再也无法拿起画笔了吗?
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股深深的恐惧浮上他的心头,他慌忙地想掩上门退出去,可下一刻他被林逸秋叫住了:“你在怕我,怕我什么?”
肯定的语气。
学生压下心中的惊惧,摇摇头:“不,我没有。”
林逸秋在描绘叶朗的头发,温柔得恍然是在对待情人。
他已经有五十年没拿起画笔了。
没人会相信一个躺在医院上被划伤了手的人会对林以静的车动手脚,这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他那时还是太年轻了。
换做现在,他能手不沾血地让她死去,哪怕她是自己唯一的侄女。
“如果你是叶朗,你希望是怎样的叶朗?”
林逸秋忽然开口。
学生站在门边无措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像是变了一个人,散发着让人不敢接近的阴郁气质。
与其说是在和自己对话,不如说是透过自己在和另一个人——另一个死去的人对话。
“是默默无闻流于世俗的叶朗?”
“还是声名大噪万众瞩目的叶朗?”
林逸秋停下画笔,凝视着画中的青年:“是我成就了你。”
极致的痛苦造就极致的艺术。
他甘愿化身黑暗。
可学生明明看见林逸秋画的是无比年轻的叶朗,淡色的瞳孔盛着对未来的希冀,笑得明亮而灿烂。
那应该是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还在学校没什么名气的叶朗。
“出去吧。”
林逸秋对他说道。
“是。”
学生松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没人能审判我。”
林逸秋喃喃道。
学生走出半山别墅的时候,才想起忘了和老师说法院的事,猛地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已燃起大火,起火的位置正好是画室!
学生慌乱地拨通了消防电话,但火势太猛,等扑灭火焰时,林逸秋已经死在了大火中。
没人能知道他自杀前的想法,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或许是有的,看动作似乎在护着那幅画卷。
可他最后的画作也化为灰烬。
一点不剩地。
*
叶知站在叶朗的画前。
她和叶朗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这个世界是由冰冷的物理规则组成的,她需要保持绝对的理智。
如果她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