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没想到, 皇阿玛满心满眼都只有胤俄。
明明他们哥俩一起进的昭仁殿,双双跪倒在君前。连请安都是异口同声:“皇阿玛吉祥,不孝子胤禟胤俄给您请安了!”
甚至因长幼有序故, 自己的名字还排在了老十前头。
偏生皇阿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无限激动地亲手扶起了胤俄:“老十回来了这一脸风尘的,清瘦了太多。朕不是特特着人告知,让你无需急于赶路么?”
这无限温情, 特别心疼的小眼神儿。看得胤禟一愣, 都要忍不住揉眼:这,这是连亲儿砸都能拔剑相向的皇阿玛?
过于肉麻了吧!
酸得他鸡皮疙瘩掉满地, 更引起严重不适的是:这满满温情中,竟没带他一星半点儿。
还得胤俄够意思, 当即憨笑挠头:“嘿嘿, 皇阿玛您都八百里加急地派人传旨, 儿子跟九哥哪里还敢怠慢?”
“当即星夜兼程地往回赶, 就盼着能早点儿见到皇阿玛。”
“儿子鲁钝,远不如九哥聪慧,诚没有能襄助皇阿玛之处。只能朝夕侍奉于皇阿玛身侧, 陪您聊天解闷,皇阿玛别嫌弃儿子聒噪才好!”
康熙嗔怪开口:“再没有你这么妄自菲薄的!这几年航线开了一条又一条, 给国库挣下源源不断的金银。”
“全是这笔钱给了为父胆气, 才能锐意改革, 方有如今大清这国富民强、日新月异的盛景。这功劳之中,很有我儿一半!”
这评价高的, 饶是脸皮厚如胤俄也大呼遭不住。
当即双腿一弯重又跪在了当地:“这夸奖太重, 儿子可真担不起。”
“到底九哥出海前,儿子就从未往这方面寻思过。只惦着皇阿玛千秋万载,好让儿子在您羽翼下, 当个衣食无忧万事不挂心的闲散皇子。”
“还是九哥当日那席话,激起儿子心中万丈豪情,冒冒失失就来了乾清宫……”
胤俄憨笑,半点不居功:“所以说起来,儿子之所以误打误撞奔到了海事上,还是受了九哥启迪。这几年也亏了九哥从旁协助,才能把差使干好。”
“若大清强盛真有远洋贸易之功,那也首推皇阿玛英明。设立了海事衙门,再便是九哥兢兢业业,不畏生死,还有诸多同仁们的积极努力。”
“众志成城之下,才有了海事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儿子愚鲁,没甚才干。唯老老实实听皇阿玛教诲,虚心听取九哥跟众人意见……”
为消了皇阿玛对九哥的这点芥蒂,胤俄也是很努力了。
直接将功劳都算在他头上,全力淡化自己。
可把胤禟给感动的,眼睛都微微发潮。上前就把蠢弟弟嘴捂住:“瞎说甚呢一天天的净会顺嘴胡咧咧!”
狠训了他几句后,才又跟康熙拱手:“皇阿玛可别听这夯货胡说八道,您知道的,他贯来就是个傻的。”
“当差的时候恨不能废寝忘食,唯恐辜负了皇阿玛的信任。叫个兢兢业业,身先士卒,就没见那么上心拼命的皇子阿哥。”
“到了叙功的时候,他倒不争不抢,大清好弟弟了。亏得儿子虽不才,却也不是个能狠心抢憨弟弟功劳的。否则,这夯货还不得被欺负到哭都找不着调儿”
原本康熙还深深欣慰他们哥俩这手足情深,结果胤禟这一口一个憨憨、夯货的,听得他气极。
抬腿一脚踹过去:“枉胤俄满腔手足之爱,处处维护于你。结果你呢?一口一个憨憨,可还有点儿为人兄长的样子?”
没等胤禟说出个子午卯酉呢,胤俄便快步上前拉住了老爷子:“皇阿玛,皇阿玛您快息怒。九哥没有别的意思,就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您知道的,打小他就特别护着儿子。对儿子好的,连五哥跟十一弟都没少吃味儿。九哥他很好,很好的!”
胤禟:……
木愣愣摸着自己巨疼的臀部,就想再把那憨憨的嘴给堵住:可快别嘚嘚了吧?瞧皇阿玛那脸色黑的!
还有你那爪子,往哪儿放呢?还不松开皇阿玛的龙胳膊,还惦着跟爷一起抹跌打损伤膏不成?
可事实上,被贸然拽住,康熙并没有多光火,反而满满欣慰。
他如今已天命之年,说不定哪天就……
儿子们渐渐长成,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便那些个大臣们都有了两手准备,甚至有那么一部分已经明确加入了某方阵营,暗戳戳谋划着从龙之功。
只有胤俄!
只这孩子没变,还依然这么爽直热忱,满腔忠义。
当年他半是气恼半是吓唬地拔剑要砍胤禟的时候,就所有人等无动于衷,只胤俄拼死命地抱着他腰。声嘶力竭地喊皇阿玛不要,这可是亲儿砸!
现在又是他拽着自己胳膊说:“父子爷们儿的,有甚话不好开诚布公地说呢,非要直接动手”
“不是儿子说,皇阿玛也忒地冲动。这万一抻着筋骨,九哥难逃不孝。踹坏了他,不也是伤在儿身疼在阿玛心再者说,九哥都当阿玛的人了,皇阿玛也该给他留点体面……”
絮絮叨叨不停,句句叮咛。
听得康熙心里温暖又服帖,哪还有丝毫怒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