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王府给老太爷举行了除服礼。王府大小的主子由大老爷领着,到老太爷坟前进行祭祀,请了灵谷寺的和尚来做水陆道场,再撤了老太爷屋里的灵堂白幔,老太爷的除服礼便算完成了。
孝服一除,蒋氏便开始翻箱底找布料,准备给自己和王清裁新衣服。
穿了近三年的素服,现在终于能好好捯饬捯饬了,蒋氏一连几天都显得兴致勃勃,拉着王檀和王楹一起选布料,讨论衣裳的样式。正好春节将至,蒋氏顺带选了些布料皮毛出来,准备给王檀和王楹,以及泓哥儿和浩哥儿每人也做了两套衣裳和一件大麾。
栖霞院里,王楹摸着桌子上一匹牡丹穿花的缂丝,对蒋氏道:“母亲,既然要做衣裳,何不顺带给四哥和四姐姐也做几件。或者母亲嫌麻烦,挑几匹布料送到四哥和四姐姐的院子,让她们自己拿去针线房做也行。”
蒋氏正拿着一块狐狸皮在王檀身上比来比去的,听见王楹的话,不高兴的道:“我用我自己的嫁妆做衣服,凭什么要给他们做。”她的嫁妆丰厚,自然不会心疼几匹布料,但要让她拿去送给秦氏生的那两个,她却不愿意。
王楹道:“话虽这样说,但母亲毕竟是四哥和四姐的继母,若母亲给我们都做了衣裳,到时候我们都穿着新衣裳出门,独独衬着四哥和四姐穿的是旧衣裳,外人只怕会说闲话。”
自古后母难为,若不做些面子功夫,外人见了,就只会说蒋氏薄待前头原配所出的嫡子嫡女。加上这些年蒋氏对王桢和涵哥儿冷淡,外面本就已经有些闲言碎语了。
蒋氏自然明白王楹所说的,但要让她为了面子和名声,违背自己心意给他们送东西,她只怕会怄得半夜睡不着,她才不做自己膈应自己的事情。
蒋氏不在意的道:“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谁耐烦管他们。”说着又继续拿皮毛在小女儿身上比着,摆出一副我不想听的态度。
王楹本还想再劝,但见王檀在旁边,眨着一只眼睛拼命的对她使眼色,又知蒋氏性子向来固执,自己想定的事情是谁也劝不听的,便只在心里叹了口气,暂时放下劝服她的心思。
从蒋氏院里出来,王楹回了自己的青筑院。
一进门,王楹便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福年道:“你去库房里将里面的一些布料找出来。”
福年屈膝道是,接着出去了,过了没一会,便领着几个丫鬟抱了一堆的布料进来,放在房间里的一张大桌子上,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座小山。
蒋氏对她宠爱,时常会有好料子赏下来,她的库房里并不缺好的料子。只是,王楹看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布料,看看这匹再看看那一匹,却怎么也选不出几匹合适的料子来。
王楹看着手上这匹枣红色缠枝花纹的妆花缎子,紧接着摇了摇头,这缎子虽好看,给四姐穿也合适,但这明显是夏天用的,送过去只会显得太没诚意。
放下来再拿起另一匹白色的云锦,再次摇摇头,太素了。
王楹正对着一堆的布料犹豫不决,王檀从外面掀了帘子溜了进来。王楹见了,有些意外的道:“檀姐儿,你怎么来了?”说着放下布匹,走过来牵着她往箱笼的方向去,一边走一边道:“外面很冷吧,快烤烤火。”
王檀望着桌子上堆着的布料,笑嘻嘻的问王楹道:“五姐姐,你是不是要挑布料送给四姐姐和四哥?”
王楹点点头道:“嗯。”蒋氏性子倔,她总要帮她将面子功夫做全了才好。
王檀“唉”了一声,装作苦恼道:“姐姐这样做虽然是为母亲好,但娘肯定要伤心咯!”
王檀有些不解的道:“为什么这样说?”
王檀道:“姐姐想啊,娘一向不喜欢四姐和四哥,哪怕坏了名声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东西送给四姐和四哥。但在娘心里,姐姐是该跟她同一阵营的人,但姐姐却不顾娘的心情,还是给四姐和四哥送了东西,哪怕初衷是为了娘好,娘知道了,也还是会伤心的。”这就好比跟人打架,人家明明想继续打下去直至分出胜负,但自己一方却突然有人跑过去跟对方讲和,哪怕双方休战确实是对自己最好的,跑过去的人也确实是为了自己好,但对自己来说,仍是会感觉到被背叛了。
王楹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由着母亲的名声坏了。”
王檀道:“哎呀,姐姐不做,可以让别人做啊!”
“谁做,我们一房还有谁合适?”
“爹爹!”
王楹笑笑,道:“我们送会让母亲伤心,难道爹爹送,母亲就不会伤心了?你别忘了,母亲也是非常看重爹爹的。”
“那不一样。对娘来说,我和姐姐是完全的自己人,我们送了,娘除了伤心,还会觉得被背叛。但爹爹毕竟也是四姐和四哥的父亲,父亲送了,娘虽然也会有不快,但却能理解,到时候爹爹再哄一哄,娘很快就能好了。而且让爹爹来做,爹爹自然知道怎样来全娘的脸面,还不用费姐姐的东西,这种事多划算啊。”
这倒是不失为一条好法子,王楹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笑着道:“你这个机灵鬼,算计的倒清楚。”
王檀故意夸张的摸着自己的脑门呼痛,惹得王楹连忙又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