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女声在屋中响起。
冯婉神色怔怔得望着王珺, 眼看着不远处那张美艳的面容, 脑中不时回响起她先前说得那句话——
“元嘉三年, 七月,我那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哥哥,死了。”
元嘉三年, 七月。
那个刚刚出世的孩子。
冯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煞白, 就连步子也忍不住往后倒退。或许是因为神色太过仓惶的缘故,她的手正好触及到身后的烛台,那上头的灯油被她这么一碰,明晃晃得砸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王珺看着她这幅模样, 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
她只是仍旧神色淡淡得, 用那双漆黑幽深的瞳仁, 望着她, 口中是一字一句得同她说道:“冯氏,你还记得他死前的样子吗?”
你还记得他死前的样子吗?
原本正抱着手背痛呼着的冯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神色又是一怔, 她还记得那个孩子死前的样子吗?
冯婉原本以为不会记得,毕竟这过去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可当她侧头朝眼前的少女看去,望着那双漆黑的瞳仁时, 不知怎么,她的眼前就想起了那个孩子,那个才出世不久的孩子。
她曾见过那个孩子鲜活的模样。
圆碌碌的一双大眼睛, 白嫩嫩的皮肤,不喜欢哭,见谁都是笑着的。
那个时候,老成国公也还活着,就连他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每回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多抱一会,还总说那孩子像他,以后一定会大有成就。
那会,她的祀儿也才出生没多少时间。
原本那个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家里人的目光都在祀儿的身上,就连她的地位也因为祀儿在家中提高了不少,可那个孩子一出生就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是王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嫡子嫡孙,凭什么崔柔的孩子就能胜出一筹?
平日里崔柔胜出她的已经够多了,凭什么就连孩子都要比她好?冯婉本就嫉妒崔柔,而因为那个孩子,更是恨透了崔柔。
就在那日日夜夜的自我折磨之下——
她终于下了一个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决定。
她做得很好,根本没人发现那个孩子死亡的真相,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孩子是被丫鬟照顾不周才会突发身亡。
是意外,是丫鬟的粗心大意。
没有人发觉这是她设下的局,就连素来精明能干的庾老夫人都没有发觉。
冯婉还记得那日清早,二房传来四少爷病逝的消息。
她过去的时候,崔柔坐在床榻边上了,手中紧紧得抱着那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呢?那个往日鲜活的孩子冷冰冰得躺在崔柔的怀里,以前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就连那张小脸也是青白的。
那日之后,王家就再也没有四少爷了。
而她的祀儿在那个孩子死后,自然顺理成章成了老夫人膝下最为疼爱的孙儿,那几年,她过得很好,即便瞧见崔柔后来生了女儿也没有做什么。
一个女儿再得宠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倒是王祯出生的时候——
她动过心。
只是经历了第一个孩子的不幸身故,后来崔柔对于她那两个孩子可谓是事事亲力亲为,整个二房也都被她弄得跟个铁桶似得。
她就算再动心也没了法子。
心里的思绪想到这,而后是又想起王珺先前说得话,冯婉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桩她认为□□无缝,不会有人知晓的真相,还是被王珺知道了?
还不等她多想,那双微微垂下的眼睛便瞧见王珺越走越近的身影,月白色的双面绣鞋,鞋尖上头还坠着一颗明珠,随着走动正在轻轻摇晃。
“看三婶这幅样子,应该还记得才是。”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王珺已经站在了冯婉的身前,她的身量比冯婉高,此时站在冯婉的身前,正好把身后的灯火都给掩盖住了,使得这一处的光线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冯婉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抬头望去,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容也不知怎得竟心生几分害怕,她的脚步不住往后倒退,或许是因为退得太快的缘故,一个趔趄竟直直摔倒在地。
可她却来不及起来,只是望着她,道:“你,你要做什么?”
冯婉的声音有些尖锐,尤其是在这夜里。
可因为害怕,那一份尖锐便又带了些颤抖,她睁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王珺,脸色煞白,倘若不是因为身此时后已经退无可退,只怕这会她还是会不住往后退去。
“我要做什么?”
王珺一直没有变化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变了脸色,她快走几步直接走到冯婉的身前,而后屈膝半蹲,伸手掐住冯婉的手腕,垂眸低头直直看着她,冷声说道:“你说我要做什么?”
“冯氏!”
她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连带着握着冯婉的手又多用了些力道。
王珺就这样握着冯婉的手腕,俯身逼近她冷声说道:“当年你为了保全三哥的地位竟然连一个婴儿都不放过。”
“冯氏,你可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