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徐嬷嬷一大早就从丫鬟手中接到了门房送来的信, 送来的时候,她才刚醒, 正由小丫鬟替她穿着衣服。
像她们这样主子身边的嬷嬷,日子过得比外头那些小门小户的官家太太都要清闲, 何况她又是三夫人的奶娘,更是如此。
这会她半眯着眼, 由人穿衣洗漱, 听人念完信才睁开眼,皱了眉, 信是她儿媳着人送来得,说是家里出了事,让她得空就回去一趟。
她那儿媳惯来是个懂事的,要不是真出了事,决计不会给她送信, 想来想去,她也顾不上吃饭, 起身朝正院去了。
过去的时候, 院子里除了几个洒扫的丫鬟、婆子就没人了。
自打夫人禁闭起, 至今也有一段时日了,府里的人都是有眼力见的, 知道三夫人以后是不可能再掌权了,又觉她不得三爷的欢喜,做起事来也就懒怠了许多。
甚至还有不少人往那云姨娘的屋子跑,频频献殷勤。
为着这事, 冯婉私下可没少发火。
想到这——
徐嬷嬷看了眼那紧闭的屋门,又想着夫人近日来的脾气,也不知夫人能不能准她今日告假回家。她这心里唉声叹气的,脸上倒还是维持着素日的严肃端正的模样,等推开门,打了帘子,瞧见侯在屋中的卧溪,一面是瞧了一眼里头的布帘,一面是压低了嗓音问了一句:“夫人还睡着?”
卧溪见她进来便与她福身一礼,口中是轻声回道:“醒是醒了,就是不肯起。”
这话说完,她是又压了声,与人说道今早的事:“打先前夫人起来过一趟,听见外间几个丫鬟正在说那位云姨娘大方。”
“这不,又气上了。”
徐嬷嬷耳听着这话,心下也有些无奈,她是知道夫人的脾气的,做姑娘的时候千宠万宠,来了王家也没吃过什么苦。
三爷原本院落里的几个通房都是为人老实的,老夫人虽然为人刻板严厉了些,却也从来没给她立过规矩,其余两个妯娌又都是好脾气的,夫人也争气,接连生下一儿两女。
这顺风顺水过了这么多年。
哪里想到,三爷会带了这么一个女人进门,身份尊贵,打不得、骂不得。
以前倒还好些,左右她是正室太太。
可如今,外头的那些奴仆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那些话却是没停的,尤其三爷当日还当众说要休妻,底下的人会胡思乱想也正常…她这厢在外头想着这些,里头冯婉倒像是知道她来了,扬声问道:“可是嬷嬷来了?”
徐嬷嬷耳听着这话,自是忙应了一声。
她一面打发卧溪下去准备梳洗的东西,一面是打了帘子走了进去。
眼看着靠坐在床头,神色颓废又面露凄苦和悲愤的冯婉,徐嬷嬷心下也有些不好受,她一面是绞了帕子给人递过去,一面是坐在那拔步床的圆墩上,轻声劝道:“夫人可不能日日都这样了,没得损了眼睛又伤了自己的身子。”
冯婉接过帕子也没擦,只是紧攥着,咬牙说道:“都是二房那个小贱人使得坏,定是她同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才突然要查账。”
“我早应该想到,那个小贱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那个小贱人可不是崔柔,也是她大意了,只觉得她年弱可欺,又见她那段日子不争不抢的,只当她是个没用的。
哪里想到,她这是着了人的道,那个小贱人就等着她做错事!
越想,她心里的这口气便越不平,咬牙切齿得继续说道:“亏我活了三十多年,竟还不是那个小贱人的对手!”
徐嬷嬷耳听着这一言一语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心里是觉得此事和那位七姑娘是没有多大干系的,那位七姑娘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何况她们行事如此周密,那么七姑娘是怎么知道她们拿了这么一大笔银钱的?
若不是因为赌石的事,夫人也不可能会去动公中的银子。
不过心里的这些话,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同夫人说,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听得进这样的话?因此,她也只是好声好气得与人说道:“那位七姑娘再厉害也是要嫁出去的,就算您以后掌不了中馈,不还有三公子?”
“等您日后给三公子择门好亲事,儿媳管着家,您这个做婆婆的也有面子。”
冯婉听得这一句,神色倒是好看了些,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沉着一张脸了:“你说得也对,那个小贱人再有本事,总归是要嫁人的,至于正院那位,等她百年归去,这府里不还是我说了算?”
这样说了一句,心里的气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徐嬷嬷见她重新开怀起来,便趁势说了家里的事:“原本家里发生这些事,老奴也不该出门,只是我那儿媳说有要事,老奴这心里实在担心。”
冯婉虽然平日多有苛责下人,可对于徐嬷嬷还是有些真情在的,这会听着这么一句便摆了摆手,与人说道:“行了,我也没什么事,你既然有事便出去吧…”说完又添了一句:“若是家里有事也不必今日赶着回来。”
徐嬷嬷听得这话,自是千恩万谢。
等到服侍冯婉洗漱完,她才往外走去,又给影壁那处的婆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