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是刚从宫里出来。
这一个月来,他日日待在宫里, 说是替陛下编纂史册, 其实也是想离开家里一段日子, 好好让自己冷静下。
此次也是陛下实在看不过去让他回家, 何况中秋在即,他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温有拘, 更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大胆。
如今他整个身子被人挟持在这逼仄的方寸之地, 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有些艰难,或许是见惯了在朝堂上行事有度的荣安侯,倒让他都有些忘记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的赫赫名声。
边陲之地, 没有丝毫背景,仅凭自己的一人之力做上如今这个位置, 这个男人, 靠得不是其他,而是真正的实力。
安泰已经重新持剑过来,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众侍卫, 王慎没说话, 只是抬了抬手, 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而后才又重新朝眼前这个男人看去。
男人往日温润的面容,此时是没有遮掩的阴沉, 那双眸子更是带着止不住的冰寒。
眼看着他这幅模样, 又念及他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王慎也明白过来他今日为何会过来,又为何会做出如今这样的举动。他的手按在温有拘的手臂上, 而后是看着温有拘,有些艰难得沉声说道:“荣安侯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她是我的妻子,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言罢,他是顿了一顿,跟着才又继续与人说道:“荣安侯今日找上门来闹事,不怕有心人知道后参你一本?纵使你不怕,可你难道不怕阿柔知道?”察觉到眼前人微怔的神色,王慎把人的胳膊往前一推。
等到重新得以自在的呼吸。
他一面抚着微乱的衣摆,一面是抬了一双眼看着人,无波无澜得说着:“你说,若是让她知道,你对她竟有这样的情意,你以为,阿柔日后可还会再见你?”
这话一落——
温有拘的神色一僵。
他的手还悬在半空,脚也还踩在车辕上,眼看着王慎望着他的目光,而他脑中萦绕得只有他先前所说的那番话。
若是阿柔知道你竟对她有这样的情意,你以为,阿柔日后可还会再见你?
不会。
温有拘心中,无比肯定。
崔柔本就是个知礼教重规矩的人,平日他们每回偶遇,周遭都是有人的。而她如今除了因为年少时的一段光景,也是因为他曾经救了崔长岂一家的缘故,才会对他和颜悦色…可若是让她知道,让她知道的话。
温有拘的呼吸一乱,就连神色也忍不住一变。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直了身子,负在身后的手握紧而又松开,等到心下的情绪渐渐变得平静之后,他才垂眼看着王慎,居高临下得说道:“王慎,你最好庆幸她能顾一辈子无怨无悔得待在你身边,倘若…”
温有拘说到这的时候,神色和语气都已开始变得平静。
他的手负于身后,身上那袭看不清颜色的衣裳在这八月的天地间随风拂动着,而他说话的样子,看似轻描淡写,却又好似在许下什么极重的诺言一般:“倘若有一日她动摇了,那么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等这话说话——
他是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中的王慎,而后才转身离开。
安泰等众侍卫如今还都持着剑以包围的形式侯在不远处,见识过温有拘先前的厉害,如今见他过来,自是各个都严阵以待。
温有拘看着他们,脚下步子没停,就连神色也未改。
“让他走。”
身后传来王慎的声音。
众侍卫在互相对望一眼之后,把目光投向了安泰,等到安泰先收回了剑让开了路,其余人等自然也都纷纷跟着让开了。
直到温有拘离开,安泰才握着剑快步朝马车走去,在瞧见背靠着车璧合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王慎时,他不免有些担忧得问道:“国公爷,您还好吗?”
王慎闻言却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先前温有拘离去时说得那句话,“王慎,你最好庆幸她能一辈子无怨无悔得待在你的身边,倘若有一日她动摇了,那么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无怨无悔…
以前的崔柔,无论他是富庶还是低贱,都一定会无怨无悔得跟着他。
可如今呢?
他有些不确定了。
想到这,他撑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了些。
“国公爷?”
安泰见人一直不曾说话,便又朝前一步,担忧得喊了他一声。
不过这回,王慎倒是开口了:“我没事,走。”
“是。”
马车继续往前驶去。
等到进了府,王慎便如往日一样朝东院走去。
虽然不知道崔柔肯不肯见他,可他还是想去看一看她,只是刚走进东院,便看到院子里几个丫鬟怔怔得望着他,等到受了她们的礼,他便负手朝那块银朱色的鲛绡布帘看去,问道:“夫人呢?”
“夫人她…”小丫鬟的声音有些轻,见他循目看去,忙又低了头轻声回道:“夫人和郡主去莱茵阁了。”
莱茵阁?
崔柔和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