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御书房内。
皇帝拿起一道折子, 翻开扫了一眼,他拿起手边朱笔, 可就要落笔时, 动作却又在半空之中僵住,皱着眉头盯着折子上的某个字发起了呆。
梁公公抬起眼, 偷偷看了一眼, 又飞快收回了视线,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用说, 皇上如今肯定还在想着宁王的事情呢。
那日晚上,皇上与宁王殿下在御书房里大吵了一架,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碰过面, 宁王殿下也再也没进宫来了。
梁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把皇帝的心思摸得透彻, 不说十成,也知道七八成。要他猜想,皇上这会儿一定是后悔了。
虽说先出言不逊的是宁王殿下, 之后皇上就冷落了宁王,还在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宁王殿下训斥了一番,不少人都猜测是宁王殿下失宠了, 可梁公公知道,这心里头受煎熬的,反而是皇上。
果然, 梁公公垂首等着,没一会儿就听到皇帝喊了一声:“宁王那孩子……”
梁公公连忙上前一步,竖耳恭听,可皇帝才说了个开头,后面又没了话。
梁公公心中了然,他走上前去添茶,状若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皇上还不知道,宁王府中最近可当真有大变化了。”
皇帝扬了扬眉,却没阻止。
梁公公就接着说:“听说宁王殿下把王府里头的花种全拔了,该让人种菜,还在那池中养了草鱼、黑鱼,说是以后王府之中的吃用,全都自给自足呢!”
“胡闹!”皇帝恼怒地道:“他堂堂一个王爷,做出这幅样子,难道还要怪朕亏待了他不成?!好好的,学什么种菜养鱼?”
“这还不止呢。”梁公公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继续说:“奴才听说,王爷如今连每日的饭食都用得少,连每月做新衣裳的人都被赶了出来,说是不用了!这一月吃穿用度,比先前少了不少呢!”
“少了?”皇帝眉头皱起:“他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和朕作对?给朕摆委屈了?”
梁公公躬身应道:“宁王的意思,奴才也不明白。”
皇帝眉头紧皱,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梁公公这番话,让他听在耳朵里,想要不去可以关注也不行。
皇帝思索了许久,忽然意识到什么,忽然抬起头朝梁公公看去:“原来你是来给他求情来了,什么时候,他连你也收买了?”
梁公公讨好地笑了笑,说:“奴才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猜想皇上应当也是关心宁王殿下的,便自作主张,多留心了一番。”
皇帝斜了他一眼,生气地道:“朕关心他?朕关心他,他也不稀罕,那日你也听到了,还说什么……不希望被我找回来,我让他做这王爷,还委屈他了?”
“宁王殿下年纪小不懂事,不懂皇上一片苦心,或许再等个几日,宁王殿下就会亲自进宫来找王爷道歉了!”
“道歉?”皇帝哼了一声:“朕等了这么多日,可是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我看他是不想要认我这个兄长了,这可是他亲口说的话。”
梁公公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事情是有转机,连忙说:“皇上与宁王殿下是亲兄弟,宁王殿下怎么可能会不想要认皇上您呢!宁王殿下年纪小,年轻气盛,脸皮也薄,想来现在也是心里头难受的很,却不知道该怎么和您道歉呢!”
“说的好听。”
“皇上,宁王殿下是您一手带大的,宁王殿下是什么性子,您可比奴才更清楚,宁王殿下也只是一时耍耍小脾气,心里头可最重视皇上您不过。”梁公公殷勤地说:“宁王殿下出宫时,在外头碰着了什么好东西,可都记得要给皇上您带一份,出了宫之后,也还时时进宫来看望皇上,可不就是心中记挂着您吗?”
皇帝心中听得舒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等茶水落肚,他不知想起什么,又哼了一声:“难道朕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奴才看,宁王殿下也并非是那个意思。”
“你又知道?”
梁公公连忙上前给他添茶,又接着说:“宁王殿下那是和皇上闹脾气,若是宁王殿下当真有那样的念头,这些日子里头,也不会一直待在王府,一直没出门过。”
皇帝一惊:“他没出门过?”
“是啊,从皇上您把宁王殿下赶出去之后,除了上早朝,宁王殿下就未踏出过王府半步,这些日子,也连去宁王府拜访的人,都只有裴夫人一个。”梁公公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见皇帝脸上没有露出愤怒,才松了一口气。
宁王在早朝时被皇帝骂了一顿,手中也没有什么差事,他虽然谋了一个职位,可也不必日日都到官府里去,又因皇上近日里的态度,底下人摸不准圣心,也不敢把什么事情交到他手中,这些日子是当真待在王府里头,尽折腾王府内外,一步也没踏出去。
皇帝皱起眉头回想,自从他把弟弟骂了一顿之后,在早朝时,福余也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他偶尔瞥见好几次,却是次次都见弟弟低着头。
福余还是个孩子,才刚出宫建府,比皇子们的年纪都小了一轮,平日里又被他这样宠着,他忽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落了福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