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秦云来铺子里时, 只说了她爹病逝, 家产被叔伯夺走, 却没有说其他。
甄好大概能猜得出来她隐瞒这些的原因。
只是她想来想去, 也想不起来有哪位秦大人出了事。
秦云家里出事已经是许久之前了, 先经历了家中变故, 后来又被赶出家门,连带出来的首饰都变卖了干净,直到实在走投无路, 才出门来找活做。这段日子里,足够京城里发生太多事情,也足够她的前未婚夫娶了她的好友,至于甄好知道的后来,更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这两人口中说的连累, 甄好却是不怕的。
她身后有裴慎, 还有福余做靠山,又有谁能连累了她?秦姑娘是她收的学徒,入了如意阁的人,自然也是她的人,这两人要为难秦姑娘,岂不就是在与她为敌?
甄好安抚地拍了拍秦云, 朝着两人颔首:“这儿可不是叙旧的地方,若是你们要找秦姑娘,也得等铺子关门了,才好请秦姑娘去茶楼坐坐, 这会儿秦姑娘还有事情要忙。若是要看些首饰,我如意阁里倒是多的很。”
她随意把秦云支去后头,而后又拿起新到的首饰,与两人介绍起来。
那两人来如意阁,本就是为了看些首饰胭脂,这会儿虽然还有些惦记着秦云,但也很快就被甄好手里头拿着的东西吸引了过去。他们久久没等到秦云出来,直到付了银子,还频频往后头看,临走之前,那年轻夫人还压低声音对甄好说:“裴夫人,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她身家可不干净,还是离她远远的才好。”
甄好不动声色应下。
直到人走了,秦云才从后室出来,眼眶还有些红。
她问道:“夫人,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我这话都还没张口呢,你就这么急着要走?”甄好没好气地道。
她把其他吃完点心的伙计叫了出来,自己与秦云到了后头,枝儿端进来一壶茶水又离开,门关上,屋里头就剩下她们两人。
“说吧。”甄好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道:“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索性一块儿说了,下回再遇着那两人,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应对。”
秦云红着眼眶,踌躇了半晌,到底还是说了。
她当初对甄好说,是她爹突患恶疾忽然病逝,可在此之前,其实日子已经不好过。她爹犯了错事,遭皇上怒斥,还被革了官职,若是她爹死的晚一点,说不定还要被抄家。也因着这个缘故,在她落难时,连一个伸出援手的人也没有,叔伯分了家产,更是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从小定了亲的未婚夫也立刻上门退亲,至于她爹生前的同僚好友,也没有一人愿意趟这趟浑水,还是家中老奴帮忙,她们才在京城找到一处安身的宅子。
她和她娘所有的首饰都已经变卖完,一大部分银钱是拿去给她爹疏通门路。秦云不相信她爹会是犯下那种大错的人,一心想着翻案,可花光了银子,却一无所获,到如今,家里头的米缸连米都快没了。
“那方才来的,就是你那退了亲的前未婚夫?”
秦云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另外一人是我先前最好的朋友,我也没想到……”
“这又算什么,你是没想到,或许他们俩早已经情投意合,只找到机会,才立刻凑到一块儿。”甄好随口道。
秦云一怔,却是没说出反驳的话。
家逢巨变,她也不是从前单纯无知的千金小姐,也看清了许多人。
“夫人,你会赶我走吗?”秦云小声问:“我……我可以少要些银子,能够吃饱就够了……我……我娘和我弟弟还在等着,我真的很需要银子……”
她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她求过很多人,为了现实,求人的话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可夫人怎么好,她却不好连累夫人的。
“我何时说要赶你走了?”甄好说:“你就安心在我铺子里待着,若是那两人再来,你就找其他人去接待,要是不想见,躲到后头来就是。”
秦云心下一松,又连忙道:“我不躲,我知道的,以后还会遇到不少人,我也不能回回都躲着。”
甄好让秦云安心在铺子里待着,自己却上了心。
这日下午,她走的也比平时早一些,没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工部。
裴慎的脸色沉了一天,连同僚都不敢接近,直到黄昏时走出了工部的大门,见熟悉的马车等在门口,他一愣,肉眼可见的,脸上阴沉褪去,飞快展颜露出笑来。
“夫人。”裴慎撩开车帘,而后进了马车里,在甄好身边坐下。他高兴地问:“夫人怎么来了?”
甄姑娘可是头一回来接他,难不成是已经原谅他了?
裴慎心头一喜,脊背挺得笔直,正襟危坐,唯独视线不停往甄好红润的唇上瞟,不知想到了什么,虽然板着脸,可露在外头的耳朵通红,手指头也揪紧了衣裳。
甄好没发觉他的异样,先问了一遍秦云父亲的事。
“秦大人?哪个秦大人?”裴慎提了几个人名,都是朝中的官员。
甄好摇了摇头:“是先前出事了的秦大人,已经去世了。”
裴慎思索了片刻:“这起码是去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