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定亲的日子,姜家早就提前做好了待客的准备,府中上下洒扫一新,正门大开,等着杨拓携冰媒上门。
只是谁也没想到,准姑爷没等来,却等来了天子驾临。
姜夫人领着儿女在正门迎接,还未俯身拜下,便被随行的内侍扶了起来,气质清冷漠然的年轻帝王一反常态,竟主动寒暄道:“朕突然登门造访,可令夫人觉得叨扰?”
姜夫人连道不曾,然后邀他进府。
待侍女奉上茶水,赵衡扫视周围一圈,目光从坐在姜夫人旁边的姜闻音身上滑过,开口道:“朕今日登门,是想与七姑娘说几句话,不知夫人可行个方便?”
说是请求,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姜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先是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请罪,然后才问道:“陛下可还记得阿莹父兄因何而死?”
赵衡默了默,让人将她扶起来,回答道:“是为朕而死。”
姜夫人便道:“此乃忠君奉主之事,姜家不敢居功,但还望陛下看在姜家满门皆为忠烈的份上,答应妾身一件事。”
赵衡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之后道:“夫人是想朕给姜莹和那个书生赐婚?”
“原来陛下都知道。”姜夫人看了眼姜闻音,爱怜地道:“妾身就剩下这个一个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但求她平安顺遂地活着。杨家人丁简单,又有不纳美妾的规矩,阿莹嫁过去后,妾身也能放心。”
赵衡垂眸看了眼杯中茶水,神色淡淡:“杨拓身无功名,与姜家并不相配。”
“功名利禄皆为外物,姜家并不在乎这些。”姜夫人语气恭敬道。
赵衡没有继续接话,而是目光移向姜闻音,突然问了句:“七姑娘也是这样想的?”
姜夫人也看向自己的女儿。
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当布景板的姜闻音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眼姜夫人,回答道:“臣女和母亲的想法一样。”
她到现在都有些晕乎,搞不清楚状况。
今天明明是她和杨拓定亲的日子,可来姜家的却是男主赵衡,还要与自己单独说话。
怎么肥事,又来给自己上课?
可自己一直待在姜家,除了和杨拓相亲那次,其余时候连大门都没踏出过,没可能得罪他和女主啊。
而姜夫人也奇怪,一扫往日温柔模样,不仅没答应,反而态度强硬地提起姜家对赵衡的恩情,要让他给自己赐婚。
听到她的回答,赵衡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骨节微微泛白,“你不是曾说过,过不惯苦日子吗?”
姜闻音有些尴尬道:“那只是臣女少不更事时说的话。”
这句话原主是说过,但是是对卖掉白月光姐姐时说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赵衡脸色一冷,将茶盏重重放下,转而对姜夫人道:“这么亲事不合适,夫人还是回绝了吧。”
“陛下!”姜夫人急切地说道:“当初是您要不喜阿莹,让人将她送出宫,现在为何又要不许阿莹嫁人?”
早在刚才门房来报,天子仪驾停在姜家门外时,她便知道与杨家的亲事是黄了,这位陛下声势浩大的驾临姜家,还专门挑的今日,为的就是阿莹。
阿莹已经险些死在宫里一次,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第二次踏进那个火坑里。
因此不惜搬出阿莹父兄的死,妄图陛下能念往日恩情,成全阿莹和杨公子。
谁知她还是高估了姜家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夫人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意吗?”
赵衡语气平静道:“朕并未不许她嫁人,朕只是不愿看她嫁给旁人。”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姜闻音抬头,震惊地看向他。
这男主也太狗了吧,不喜欢自己,竟然还不许自己嫁人,这跟那些不许自己前妻再嫁的狗男人们有什么区别?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赵衡偏头与她对视,漆黑的凤眸里像是藏着汹涌澎湃的暗流。
姜闻音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后悔了。”
“后……后悔什么?”她听到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
“后悔放你出宫。”
姜夫人带着姜家人和侍女们退下去时,面上忧心忡忡,心中也是悔恨不已。她甚至在想,若是当初在商州遇险后,是坚持去襄州而不是回长安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宫里的日子哪是好过的,苏氏极为受宠,若是再看到阿莹又岂会放过她?
陛下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当初他分明对阿莹极为不喜,将阿莹送出宫后,任阿莹三番两次寻短见,也不见来姜家看一眼。
如今阿莹好不容易想开了,他却突然像是着了魔,一副非阿莹不可的模样。
花厅里,同样困惑的姜闻音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陛下为什么后悔?”
她不明白,赵衡不应该很厌恶自己吗?
“你当真一点也不知?”赵衡凝视着她。
姜闻音抿了抿唇,迟疑着问:“我该知道什么?”
赵衡闭了闭眼,“自商州见过你后,朕每夜梦里的人都是你,你却说不知。”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