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辈分,何二平得喊马氏婶子。
背地里或是吵架的时候,外号喊就喊了。往日吵架的时候,他们都有喊马氏“马寡妇”的。
因为“打人无好拳,骂人无好言”,没法计较。
目下这种情况,他要是敢这么喊,马氏这边就敢叫个小辈出来扇他的脸。
把脸给扇成沙和尚的二师兄也没人能说什么。
齐麻子被他义正辞严的一番话说得一愣。没想到他会来拆台,不愿意替她家背这口锅。
明明以前遇到相同的情况,何二平都是屁颠屁颠主动来背锅的呀,还是最近填补他家东西少,有意见不愿意了,乘机拿乔呢?
齐麻子有些不耐,心里暗骂:何二平你个下才种,就是想要好处,也不能在这个关头给老娘出难题?太不懂事了。
有些话当着那么多人,却不能明说,只能暗示。
齐麻子道:“你烧糊涂了吧?回头让大黑媳妇给你拿些滋补的东西,不舒坦就回家歇着,我在这里处理就行了。”
语带威胁。
齐麻子态度强横,完全不像求人的态度,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笃定了何二平会让步一般。
不怨她底气十足,也是有原因的。
何二平家大儿子在城里大酒楼隆盛轩做跑堂。
隆盛轩东家的小儿子出生就没有四肢。娶的媳妇是齐麻子的闺女大蓝子。
说娶是好听的。好好的姑娘家,谁愿意嫁给天生残疾,不过是家里逼迫卖给人家罢了。
一大家子人都跟着齐麻子家去大蓝子的婆家打秋风,没少跟着占便宜。
何二平的大儿子也是因为齐麻子的面子,才能做上那份工。
今日一旦闹翻,何二平的大儿子就别想在隆盛轩继续做下去了。
所以,听了齐麻子的话以后,何二平有片刻的犹豫。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能看出此时他内心的斗争非常激烈。
但是现在还没有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风气,尤其水洞村这种乡下地方聚族而居的古老村落,对人的品行的要求更是非常严格。
一旦今日被坐实盗窃。后续的连锁反应会非常多,包括家里孩子的婚姻都要受到影响。参与村里的村务也要遭受排挤。
何二平咬牙壮士断腕。
用跟之前一样义正言辞的语气,继续对齐麻子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话,我身体很好,不用你操心。也别想拿东西收买我,没用。
今天这事咱必须得说明白。我们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不能给你背这口黑锅。”
齐麻子彻底明白了,何二平这是不服管教了。
盗窃的罪名太重,何二平不愿意替他们担责了。
起麻子顿时有些慌张,看向另一个人的家长。那人看到齐麻子的眼光看过来,忙躲闪开来。
齐麻子的心彻底凉了。今天这事,只有他们自己家担了。
跌坐在地上,伤心的开始哭。
边哭边骂他们家的近房:“你们这些缺德玩意儿,不得好死,平日里跟我们家后边占便宜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有事用着你们的时候了,都当起缩头乌龟。”
被抓到现行,留在当场的两家人和躲在后面远远看情形的人都被骂得脸色难看。
这些人家为了跟着齐麻子家占便宜,整日围着齐麻子奉承。
拍地胸脯砰砰响,各种表忠心打保证,为了齐麻子家情愿两肋插刀,插自己两刀都在所不惜。
到了需要真格的时候,翻脸无情啊。
何二平脸色变幻。但依旧对这些谩骂无动于衷。
心想:我家是得了你家的好处,但是这些好处还不足以让我们放弃名声替你卖命。而且我们拿你的好处也不是白拿的,替你出过力的。
说白了,就是齐麻子付出的代价,不足以收买他们的忠诚罢了。
这样子想了,何二平的觉得自己底气足了一些,理直气壮道:“我们也没白拿你的东西,都是给你们家出过力的,没有我们家穿针引线,你也巴结不上隆盛轩那样的有钱人家。”
说的好像撺掇大嫂卖闺女是什么大功劳似的。
何二平的其他近房纷纷点头赞头何二平的话。
一时间,齐麻子在他们中间变得孤立无援了。更加撒泼打滚的咒骂起来。
也不讲究老少了,连她去世的公婆和何二平家才出生的小孙孙也一并成为被咒骂的对象。
所谓打着不疼骂着眼热。
这会子齐麻子要是起来给何二平两把掌,再踹上几脚,何二平的儿媳妇们都不难受。听着她咒骂却难受的很。
不用何二平跟刚开始那样又是咳嗽又是眼神暗示了,一个个都自发加入战团。
两家人顿时打成了一锅粥。再没有前世那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抱成团欺负马氏的狼狈为奸了。
何小西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任何坚固的堡垒从外面都不容易击破,只有从内部才能快速的瓦解。
看着齐麻子家这个小集团土崩瓦解,大家都觉得特别扬眉吐气。
马氏只觉得,破财能得到这样的结果都值了。能不能找到埋到地里的罐子,这会都被她忘到了脑木勺(方言)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