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儿扯着没吃饱的嗓子鸣叫, 在屋檐和电线上飞飞停停,一会儿转上一圈,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鸡鸣声唤醒了这座还在沉睡中的城市。
当天边将乍起一抹不太明显的亮光, 木门被不断敲响的声音便传入了梦里人的耳中。
“来了来了!这大清早的谁啊?”房东一边嘀咕一边忍下赖床的想法,抽着一支烟提神, 披上外套,熟门熟路地去开门。
胶鞋踩在青石板的地面, 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随着房东家的灯打开,巷子里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亮了灯,时不时传来小儿哭闹、夫妻拌嘴、炒菜做饭等等声音。
都不大, 却格外杂乱,然而当它们混在一起时, 却构成了这个胡同里最安稳祥实的背景音。
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吱呀一声, 刷了漆的木门被打开, 一道清隽温雅的身影出现在房东的视线,对方俊朗的面容令他心里那点被打扰睡觉的不悦消散了个干净。
“小伙儿你找谁?”房东将夹在耳朵上的一支烟递给面前的青年,后者却摆摆手表示拒绝。
“谢谢老板, 不过我不抽烟。”
房东也不介意,重新将那支烟夹了回去。
“您好, 刘二哥介绍我来你这边看房子, 不知道他跟您提起我没。”青年介绍自己的来历和来意。
他这么一说, 房东立马就想起来了。
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想, 果然是大学生,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客气。
“喔喔,是你啊,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他还以为这人会过两天,毕竟听说当时这年轻人刚没了父母,家里事情估计还乱着,看房要多等几天。
“事情处理完就来了。”郁止随意答到。
这回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今年才二十岁,因为读书早,刚刚已经大学毕业。
大学生在这时候还算稀罕,虽然不包分配,但找个好点的工作没有半点问题,家里父母想要帮他张罗一下,想在当地找个靠谱的工作,夫妻俩都是老实人,想过安稳日子,不愿意让儿子离太远,也是故土难离。
谁知路上出了意外,夫妻俩被牵连,车祸后重伤不治。
这时候酒驾还没入刑,喝酒开车是常事,有的人喜欢开车摆阔,却不想连累了几条无辜的生命。
郁止到这个世界时,赔偿都已经到手,正是一群亲戚围上来套近乎的时候。
原主被父母保护得太好,在学校也一心学习,周围氛围还算纯朴,不了解亲戚邻里那点腌臜事,对于亲戚们的关怀感动非常,加上父母刚走,正是心防最松懈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几年不到,手里的前就被人“借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
这时他才想起来他们要还钱,然而他刚去找他们,那些亲戚要么哭穷要么躲开,要么就是哭,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儿直哭。
看着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原主还能怎么办?
借款终究不了了之。
可人心往往贪心不足,一次借了,还想借第二次,一次不还,今后肯定不还。
原主后来远走他乡,再也没回去过。
对方的愿望也是如此,父母已经不在,他也不想继续留在那个地方,更不想被那些人缠上。
郁止便给在那些人找上自己之前,先给他们找了点小麻烦,让他们无暇顾及自己,再趁着这个时候低调离开,没留下半点消息。
原主性子太软,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要求,郁止便把他父母的牌位和骨灰带上,打算找个地方给他们当新的家。
*
“胡同里这一边都是我家的房子,除了有几家已经有人租的,你想租哪儿都行。”房东一支烟抽完,把外套从披改成穿,还不忘介绍他这儿的处处优点。
“我这儿的房子都是前几年才新修的,质量不用说,住着干净也舒服,日常用品就在胡同口出去,走一里地就能买到。”
“胡同里住的都是正经人家,不用担心有什么麻烦,摊上什么事儿,晚上安静,出行也便利,就是找工作也比其他地方方便,哦,我忘了,你是大学生,也不愁找工作。”房东笑夸了句。
郁止笑了笑算是回应,“那我看看房子里面,如果不差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行!”见他爽快,房东也不磨叽,直接掏出钥匙给他开门。
钥匙刚摸出来,就见旁边屋子亮了灯,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有一扇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材微胖,脸看起来有点圆,眼睛却像小鹿一样纯澈的年轻人走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米色毛衣,将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福气了些。
看见房东,他高高兴兴摆出一张笑脸,笑得憨厚又单纯,“叔,早上好!”
房东点点头,“小江起这么早啊?吃饭了吗?”
“有吃的。”年轻人重重点头。
“那行,你看叔这儿还有人招待,忙着,待会儿包子好了,让你婶儿给你两个,我先忙着。”房东没跟人多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