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仍在, 云鬓犹香,珠钗满头,艳染浓妆。
无论从何处看, 应轻烛都是一副女子模样。
可如今, 郁止却当着他的面,拆穿了这层披了十多年的假面,毫不避讳地表示他知道他的真实。
应轻烛知道自己此刻最应该做什么。
将郁止抓起来, 秘密审问,找出同谋,确认无误后再悄悄解决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理智告诉他, 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然而他却半点没有想这样做的念头。
“世子爷, 不知您对祸从口出这一词有何见解?”
这人是有何依仗,当真认为自己被他拿捏住,不会对他动手吗?
若真有此想法, 那只能以愚蠢二字形容。
郁止像蠢人吗?
“我有说什么吗?”郁止笑道, “不过是一个假设而已,夫人切莫当真。”
分明是他挑起, 却又是他否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端的是让人琢磨不清。
“世子好本事。”应轻烛皮笑肉不笑道。
郁止仍是一副仿佛什么也没说一般, 自然而然地握住应轻烛的手,“既然如此,那夫人可愿意让为夫为你描眉化妆?”
应轻烛心中忽然生出个荒唐可笑的念头,他轻笑道:“世子爷说这番话,可别是仅仅为了给妾身上妆?”
“妻也, 夫美之。”郁止浅浅一笑,状似寻常,“人之常情。”
冒着生命危险挑明身份,竟只为了给他上妆?
好一个人之常情!
应轻烛也不跟他客气,起身甩袖,“夫君若有为人上妆的爱好,府中众多姐妹可供夫君施为。”
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看着这人似气似无语的背影,郁止轻笑了一声,随后拿出花名册,开始盘算府中人员如何变动。
应王府乃几代传承,至今已有上百年头,因时常保养翻新,有匠人打理,王府中事物一应如新。
而在两代之前,应王一脉便常驻封地,京城的应王府鲜少进人。
因而府中绝大多数都是几代传下来的老人,家生子又生家生子,应王府已经成了他们的根。
郁止若是非动不可,此事办下去必然会闹大。
思来想去,郁止决定将那些不能为自己所用的老人调离去庄子,安排来的奸细探子能打发的便打发,已经和府中人有关系的,便同那些老人一样,被调去庄子上。
应王府只有他与应轻烛二人,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思虑过后,郁止便找管家安排这些人的去处。
刚刚将那些姬妾放出去的管家,大概也料到了会有大变动,本想让人闹上一闹,却见世子根本没伤人性命,处置甚至过于温和,对于老人也并未强行打发,而是放去庄子,他们仍破是应王府的人,除了接触不到应王府核心其他都没多少变化。
如此处置,准时让管家无话可说。
主子要处置奴才也就一句话的事,世子非但没有苛待他们,若是这还闹起来,岂不是明摆着说他们居心不良,奴大欺主?
管家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未来,处置了下面的人,他这个管家大概率也会被换掉,可见其他人的下场,想必自己也不会多难看,又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世子已经显露出和以往不一样的一面,令人摸不清底,轻举妄动的下场或许比如今更惨。
管家安稳了许多年,早已磨平了他的锐气,如今比起搏一搏,他更愿意保持安稳。
左右他也还在京城,要想为王爷打探消息也不难。
“是,小的这就去办。”
郁止心中满意,继而又道:“那些被放出府的,记得派人仔细搜查,若带了不该带的,一律上报官府。”
管家心中一凛,“是!”看来世子还是仁慈,至少对于放去庄子上的老人们还是温和的。
郁止只是不想动静太大而招来麻烦罢了。
应王若想搜罗京中消息,根本防不住,郁止不过是不愿意自己住的地方有那些人。
到底要在这儿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
“世子爷,安大夫来了,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下人来报。
郁止放茶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片刻,“让他稍等片刻,我这就去。”
*
“主子,您当真就待在那应王府了?如今婚事已成,盈风若是去世,也怨不得任何人,是他应王世子没那百年的福分。”老鸨言语暗示道。
“你以为,这位应王世子是怎样一个人?”应轻烛眸色略深。
老鸨所言确实为真,然而即便他假死又如何?难保郁止不会再次找到他。
且……他承认,郁止成功了,成功吸引住了他的好奇心,让他想要去探究郁止这个人,这个仿佛神通广大,也有着许多秘密的人。
皮相的吸引至多能吸引一时,可他的内在却让应轻烛不探究个清楚便不愿意放手。
或许前方万丈深渊,那也许也有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