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被在眼前合上的门给镇住了。
昭阳从来没对他不假辞色过, 以至于薛振刚刚见到顾南衣时,不知不觉地就把从前的心态代入了。
可区区一个乡绅之女,还家道中落, 居然也毫不留情地给当朝皇帝喂了碗闭门羹。
薛振合该生气的。
但想到顾南衣那张脸, 他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大太监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看薛振的表情,一时捉摸不透帝王心思,没敢说话。
过了半晌,薛振转身道,“把她隔壁的院子买下来。”
大太监心里顿时亮堂起来, “是。”
临走时, 大太监又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的院门, 在心中感慨道:这少女光凭着这张脸,恐怕便能在汴京城里享遍这世上所有的荣华富贵了。
顾南衣不知大太监心中是怎么想自己的, 她将门落了锁回到院中,又回想起薛振方才红了眼圈的模样,疑惑地挑了挑眉。
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做了皇帝的人,再任性也该知道自己一言一行会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更应三思而后行。
顾南衣倒还有些欣赏薛振几年前孤注一掷的狠辣。
……不过薛振脑子里想什么, 又和顾南衣有什么关系呢。
*
这头薛振趁着秦朗出门去见了一趟顾南衣, 那头的秦朗在出门后很快也被人逮了个正着。
“你就是秦朗?”貌美的贵女堵在了秦朗的面前,挑剔地将他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扬着下巴道, “原来秦北渊的儿子长这样。”
秦朗的视线从苏妩身上一扫而过, 就跟没看见她似的转身离开。
苏妩从来不是个吃素的, 追上前了半步就疾电般地出手往秦朗腰间攻去。
秦朗头都没转,两手还提得满满当当,微微一拧身就避开了苏妩的攻击。
苏妩一愣,飞快地变招再直取秦朗背后,却见秦朗侧了半步突然回头逼近,在她变化不及的空隙里用手肘毫不留情地撞向她的喉咙。
这一下要是撞中,苏妩可得躺在家里等御医登门了。
苏妩立刻变了脸色,收手飞快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心中顿时知道自己不是秦朗的对手,也不气馁,转头对隔了几步的另一个人喊道,“杜云铮!你站那儿当牌坊?”
随着她的喊声,秦朗也看了一眼杜云铮。
杜云铮显然是武将出身,配着兵器,一身并不显眼的软甲,整个人身材结实,和秦朗差不多高,看着痞里痞气、吊儿郎当。
听见苏妩的轻斥,杜云铮扬了扬眉,同秦朗对视了一眼。
但他没动手,而是守在门口的方向,说,“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想和他打起来?”
苏妩轻哼了一声,整理起自己先前动作间稍乱的衣裙,边问道,“秦朗,我不管你是不是秦北渊的儿子。我来找你,是为了你身边的那个年轻姑娘。”
“关你屁事。”秦朗道。
苏妩被他当面怼了这一句,面色微愠,“你以为这还是长水镇?这可是汴京城!”
秦朗不无嘲讽地问,“我不是姓秦?”
苏妩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再怎么说,秦朗也是秦北渊的儿子,若做得太过分,一来苏妩不知道秦北渊对自己的儿子有多看重,二来,她又害怕引起秦北渊的更多注意。
“我和你不是敌人。”苏妩硬邦邦地说,“汴京城中,你的敌人另有他人。”
“我知道。”秦朗说。
——来汴京城前他便设想过会有多少人想从他身边将顾南衣夺走,如今这般热闹场景不过证实了从前的猜想罢了。
“我能和你联手,但别的人都不可信。”苏妩高傲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全心全意希望你身边那姑娘过得好,一点儿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秦朗看她,一针见血地说,“因为你是女人。”
如果苏妩是个男人,那估计也逃不掉。
苏妩:“……”
杜云铮:“噗。”
秦朗又转头看杜云铮,“你也一样。”
他听顾南衣提起过苏妩和杜云铮,又刻意去了解了一些,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苏妩是生母早逝,被顾南衣接到膝下代为抚养长大的,等同于是顾南衣的半个女儿;而杜云铮是出身文官世家、书香门第,却从小一门心思想打仗,和家里人闹翻了天,最后有顾南衣出面才让他去从了军,短短几年便闯出了自己的名堂。
对这两人来说,昭阳长公主都是不可替代、生命中的重要之人。
这重要的意味,很多时候界限便很模糊了。
譬如薛振那样。
杜云铮:“……”他脸上的笑意立刻便消失了。
眼看着两个人都说不过一个秦朗——更何况对方还没怎么说话——苏妩立刻开头转移了话题,“那日我在街上见到了你们……我想见见那个姑娘,然后将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免得你们心中毫无准备便闯入汴京城这危险之地。”
秦朗当然是全部知道的——他甚至笃定自己知道得比这世上除了顾南衣自身以外的任何人都多。
可在要隐瞒顾南衣真实身份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