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疼得满头是汗,被周围人盯着,咬紧牙关,硬生生把惨叫声吞了回去。
“放心吧,不是刚刚撞的。”
叶枝拢拢垂落的短发,替他活动了下胳膊,和和气气解释:“肘关节陈旧性脱位,一般很难手法复位,看你这么疼,至少已经有一个月了。”
叶枝好心提醒:“手法复位全凭经验,要去医院拍个x光片,确认一下复位效果才行。”
她的音量不高,吐字却和缓清晰,很容易就能听得清楚。
格外温糯的嗓音天然有让人安宁下来的本事,四周围观的人群静了一瞬,转眼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嘲声渐起。
黄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神色渐渐沉下来。
他确实是在一个月前打群架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胳膊。
当时没注意,不疼以后才发现伸不直了,去了医院听说要手术,吓得他当即跑了出来。
这阵子他都在各个地铁站流窜,挑软柿子碰瓷讹人,一直很顺利,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在一个瓷娃娃似的小姑娘手上栽了跟头。
被人指指点点地嘲讽不停,黄毛面子彻底挂不住,恼羞成怒:“都给我闭嘴!”
他急于脱身,被叶枝放在一旁的行李箱挡了路,气急败坏就要掀开,才抬起手,动作却忽然一顿。
一只手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白皙修长,指节分明,虽然只是不经意地松松拢着,却一点儿都不叫人怀疑上真章的时候会有的力道。
黄毛目光缩了缩,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落在面前的陌生男人身上。
他们这种人欺软怕硬惯了,向来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眼前的男人虽然始终没说话,眼神却淡漠冷清,蛰伏在运动服下的身体肌肉结实筋骨分明,隐隐透出慑人凌厉。
显然是最不能轻易招惹的一类人。
林暮冬手腕转了转,轻易拎开那个硕大的行李箱,在叶枝身边站定。
黄毛瑟缩一下,本能向后退开。
黄毛咽咽唾沫,艰难挤出些谄媚笑意:“您,您是这位的——”
林暮冬没理会他,视线在显然尚且在状况外的叶枝身上一扫而过,回身:“走吧。”
……是刚才的人。
叶枝眨眨眼睛,小跑着追上了林暮冬手里的行李箱。
柴国轩就等在不远处,见到两个人并肩回来,眼里带了不自禁的欣慰喜色,快步迎上去:“叶大夫是吗?欢迎欢迎,我是射击队的领队——他叫林暮冬,是我们教练部的,目前负责世锦赛的主训备战,你大概会经常在训练馆里看见他。”
柴国轩和叶枝握了握手,一边热情介绍,一边替她打开了后备箱。
叶枝认真听着,一下下点着头,余光瞟到林暮冬要拎起行李,连忙抬手拦住:“林——”
想起刚刚领队的介绍,叶枝仰起脸,望了望眼前神色清冷的男人,试着安上称呼:“林教练?”
林暮冬稍稍低头。
天太冷,小姑娘的围巾捂得严严实实,露出的一小点耳朵尖被冻得红彤彤的,被白皙的皮肤一衬,就显得尤为显眼。
迎上林暮冬的视线,叶枝眼睛弯了弯,抬手去接行李箱:“我自己拿就好了。”
她的视线又拂过林暮冬腕间绑着的护腕。
很专业的医用腕部护腕,既不透气又限制活动角度,绑起来并不舒服,如果不是受了伤,是很少有人会特意戴着这种护腕受罪的。
看到对方刚刚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转圈,叶枝一直悬着心,生怕那只手腕会咔吧一声掉下来。
射击队的手,哪怕是教练的,也一定很值钱。
叶枝忧虑地眨了眨眼睛,使了些力气,想要把装了一箱子杂七杂八分量不轻的行李箱拉回来。
悄悄往回扯了一半,行李箱的轮子就硌在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
叶枝勾着行李箱的拉杆,试着拽了两下,没能拽动。
叶枝后知后觉抬头,目光沿着依然伏在拉杆上的手一路蔓上,落在年轻得过分的教练身上。
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话,林暮冬提着那只行李箱转了半圈,换了左手,轻轻松松拎起来,放进了后备箱。
林暮冬转身,坐进车里。
这一次林暮冬和新来的临时队医似乎相处很和谐,柴国轩挺高兴,笑呵呵替他关上了后备箱盖,朝叶枝热情招呼:“走走,这几天太冷了——就直接叫你叶队医了,没问题吧?”
叶枝点点头,礼貌问了声好。
柴国轩越发欣慰:“好好,帮林教练把门关一下,咱们先回队里再说……”
叶枝答应了一声,看了看林暮冬坐进去后依然半敞着的后门,又看了看他身边那半个空着的座位。
叶枝稍一犹豫,跟着坐进去,帮忙拉上了车门。
柴国轩去拉副驾驶的手一顿:“……”
叶枝身形单薄,哪怕裹着厚厚的围巾,也依然只占了小小的一块儿,正靠着车门一头,认认真真地摸出手机发着消息。
林暮冬远远地靠着另一头,平心静气闭目养神。
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远得能放下一支气步|枪。
柴国轩有些沧桑地让过空荡荡的副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