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死,商鞅跑路,准备逃回自己的采邑。他并不想反叛,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办法只能跑。
半路上,商鞅发现自己没法住店,也没法去馆驿吃饭,因为他规定需要出示身份证才能住店,没有就不行。商鞅可是在跑路,出示证件不是自杀么?
但馆驿也没办法,要是私自招待不明身份的人,按照秦法是要被惩罚的。
商鞅没法子只能继续跑,但就算回到了采邑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毕竟秦国可是他一手缔造的,所有人只有耕、战两个目标,不是备战就是备荒,整个秦国已经成为了一个作战机器,现在只需要一个战略方针,就可以运转起来。
可惜变法得罪太多的秦国贵族,所以贵族们要报复商鞅。商鞅也没法子,法家就这样,就是专门得罪人的。
因为利益再分配才叫做变法,而再分配肯定是要得罪人的。秦国虽然因为外患太强,导致内部最终接受了变法,但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毕竟受到损失的这群人还没死呢,他们对商鞅是恨得牙痒痒。
这个时候商鞅来到了河边,找到渡娘渡河。来到河中的时候,带着斗笠的渡娘突然开口说话道:“与其回采邑,不如认罪。”
商鞅一听,心惊胆战,还以为自己被渡娘认出来了,只能紧张地说道:“我何罪之有?我无罪。你是何人,为何要我认罪?”
此渡娘自然是芸姚,她要给商鞅一次机会,帮他去参加天官选拔。
“你有谋反之罪。”芸姚低着头,斗笠遮面地说道。
“我从来没有想谋反,天地可鉴,这些罪名不过是昔日仇敌罗列的伪证。我若有罪,法自杀我,我若无罪,绝不会自毙。”商鞅坚决不认罪。
“所以你回去起兵,让他们坐实你谋反的罪证?”等商鞅回去起兵,那他就真的谋反了,到时候杀他真是理直气壮,毫无顾忌。
“……”商鞅无言,因为他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此时此刻停在河中央的船,进退不得。不管如何,自己这个谋反的罪名只怕是没法除掉了。
商鞅对着河面长叹一声,五味杂陈。他现在意识到有人要杀自己,完全是不患无辞,左右都能找到理由,不管自己反不反抗,最终也都会被杀死。
变法自古就没有什么好结果,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吴起。魏武卒多厉害,但最后吴起还是被逐出魏国,后来在楚国变法就直接被砍死了。
李悝和白圭虽然也变法,也反对世袭贵族,但主要还是在经济上的变法,没和魏武卒一样动摇旧贵族的利益,没有提拔地主阶级。他们两人一个从地理方面调动资源发展经济,一个从时节方面加强仓储发展经济。
以前有个笑话说把伞买到沙漠。这固然是个笑话,但反过来想,沙漠不需要伞,那么制作伞的材料就便宜了,如果在沙漠制造伞然后买到下雨的地方,就能赚一笔差价了。这是地理上的商机。
时节上的商机自然是在丰收的时候储存,在欠收的时候出售。或者是在高价的时候出售,在低价的时候回收。
所以同样是变法,真正触动贵族利益的,和仅仅口头上喊喊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吴起和卫鞅都属于触及贵族利益的,所以下场会很惨。秦孝公活着的时候,秦国贵族还不敢拿卫鞅如何,但等秦孝公死了,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卫鞅想回商地发动自己的子民兵变,无疑也是一条死路。
“不如放弃采邑。”芸姚说道。
“你想要我用采邑贿赂罗列我罪名的贵族么?”商鞅听对方说要自己放弃采邑,就知道对方是要自己贿赂贵族,其实也就是变相认罪了。或许这是一条生路,但商鞅知道放弃之后,自己一生的奋斗也就化为了乌有。
再说了自己本来就没罪,说到底商鞅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就是不认为自己有罪。他做的都是为了秦孝公,为了壮大秦国,何罪之有?如今自己如此招人憎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因为自己做得足够好。
“我无罪。”反正商鞅就是不愿意向秦国贵族低头,宁愿回去造反,也不愿意就这么憋屈地认输。
就好像是被父母老师冤枉的孩子,委屈又坚持。
好吧,那就继续开船。
商鞅本来还以为这位渡娘有过人之处,说不定能给他指一条生路,却没想到劝了两句之后就一言不发,继续送他去对岸,看来自己真的只剩下造反一条路了。
可哪里打得过呢,商鞅比谁都清楚现在秦军战斗力的强悍,毕竟是他一手缔造了军功授爵制度,让秦军士兵有了杀敌晋升的可能。
虽然根据概率学,能活着攒够军功的士兵不多,但这并不妨碍秦军作战如狼似虎。
商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暗道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一个渡娘而已,又怎么可能挽救自己呢?
“到了。”
就在商鞅绝望之际,听渡娘说到了对岸,也只能按捺悲凉,继续回家,明知是死路,却还是得上路。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哪里是草丛茂盛、树影婆娑的对岸,眼前明明是高塔耸立,鳞次栉比的陌生城市。
他们也没有到对岸,反而是穿梭在热闹的城市河道中,船下的河流穿城而过,两岸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