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什么都听不见,不过他看到了旗语,意思是受伤流血的墨者全部集合起来。
华文耳朵热乎乎的,鲜血从耳垂流下,但他没有害怕,而是立刻遵照旗语的指示集合。虽然大家都听不见,但旗语配合文字,还是让他们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接下来他们要组织敢死队强攻。
对于敢死队,华文一点也不陌生,以前在宋国进行基建的时候,遇到一些危险地段,比如深水架桥、高山开路的时候,就会让墨者组织敢死队上,攻克难题,完成工程。面对危险的工作,不是墨者还没机会上,所以每次墨者都是争先恐后,深怕自己落后。
华文之前也经历过一次,那是在外基建遇到了大雨,当是有人被困在了洪水里,华文加入敢死队下水救人。
每个墨者都很清楚墨家的规矩,既然组了敢死队那么必然是要执行有生命危险的工作,但没人会退缩,也没人会害怕,一些年轻墨者甚至是跃跃欲试,他们只听说过在关键的时候墨者会冲到最前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华文就冷静多了,他也是个老资历的墨者,经历过墨家的至暗时刻,经历过墨家发展的大起大落,遇到过很多人,经历过的很多的事,所以一切是理所当然,因为这就是自己的责任。
华文这批墨者已经形成了自觉,不需要再用什么外力束缚他们,他们就会自发地为了完成目标而奋斗。
他们的作战目标很简单,因为楚军已经后撤,敌人人数很少,敢死队的任务就是冲出城活捉鲁班,结束这场战斗。不过冲过去的话,肯定还会受到那种奇特的攻击,会被隔空打伤,连盾牌都没用,所以才会组织敢死队。
因为他们已经听不到了,所以下一波攻击的影响肯定会较小,但冲到编钟前面会有什么后果,谁也猜不到。
面对未知的危险,没有人退缩,每个人都在等巨子下达冲锋的命令。
城门打开,随着巨子挥舞黑色的旗帜,带着盾牌和武器的反击部队发动了冲锋。
鲁班也不由叫好,在这种时候墨者竟然还没被瓦解,竟然还能组织反击,巨子确实有一套,不过冲锋也无济于事,不会让这些家伙靠近的。
第二发,敲响!
轰,鲁班毫不迟疑地敲响了编钟,然而他惊讶地发现对冲锋的士兵影响很小,仔细观察才发现这群冲锋的墨者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们的耳朵早就聋了。
聋了,还能发号施令?聋了,还能成组织地反扑?鲁班不明白墨者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因为他们以旗为号,代替了语言?
不管如何,巨子能迅速组织聋子进行反击,这种应变能力确实厉害,不过鲁班不会输。
敲响防御编钟,轰,编钟周围升起了一股环绕不息的声音墙壁,任何冲过来的人都会被狠狠弹开。
华文惊讶地看着前面的墨者好像撞到了看不见的墙壁被弹飞,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什么,不过他没有停下来,如果没有困难的话也就不会组织他们了,如果因为有困难就停下,那么他们冲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华文只是学着前面的墨者一样竖起了盾牌,既然知道前面有看不见的障碍物,墨者也是迅速做出反应,用盾牌去撞。
鲁班惊讶地发现墨者的战斗意志如太阳东升一样坚定,要知道鲁班也是一个熟悉打仗的人,而一般打仗减员出现十分之一,军队的士气必然崩溃,整个军阵都会溃败。
这没办法,现在打仗就是这样,要么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么就是尽可能地减少损伤,以免死伤过多士气崩溃。
像墨者这样前赴后继的冲锋根本没见过,鲁班看了也不由沉默,只怕只有三皇五帝、商汤周武才会让人如此不畏牺牲吧。
鲁班突然有一种感觉,就算启动了鲁班六号,他依旧没办法赢,他能杀死墨者,却不能吓退墨者。自己的鲁班六号又如何能抵挡悍不畏死的敌人呢?鲁班六号最好的效果本来就是震慑敌人,如果敌人真的不怕死地冲过来,鲁班六号也挡不住。
本来认为敲两下就能结束战斗,击溃墨者的精神,但完全没用,这证明鲁班又输了。
不过鲁班手下可没停下来,还在敲,但防御圈是越来越小,不管倒下多少人,墨者却依旧不知疲倦地冲锋着,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竖起盾牌继续冲锋,盾牌碎掉了,就人往前面撞,一点点地缩小敌人的范围。
鲁班身边的楚军已经呆若木鸡,他们有些恍惚,好像他们楚军才是被称为虎狼之师的存在吧,但比起这些不怕死的墨者,好像楚军的凶悍也不值一提,墨者真的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前进,用血肉之躯冲破鲁班六号的神奇。
华文手里握着一面只剩下一半的盾牌,他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他并不知道自己撞击了多少次,只知道自己的木遁碎了,然后爬起来继续往前,接着就感觉力气越来越小,再也站不起来了。身体好些消失了,变得轻盈,最后一撞,他看到自己的草鞋飞到了天上,人也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摔摔掉了他所有的力气,华文感觉自己是要死了,不过他知道胜利一定是属于墨者,因为还有人在冲锋,华文感觉自己手里的半块盾牌被人拿走了,还有人在继续向前冲。
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