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外院。
这里的人数较起内院还要多, 可不同内院的热闹,这处却显得十分冷清, 又或者该说......因为某人的到来,致使这处原本的喧嚣热闹也都沉寂了下去。
不少穿着官袍的朝中大臣,又或是穿着锦衣华服的名门子弟,此时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一处看去。
那是一株偌大的榕树。
榕树底下有一对主仆, 站着的是庆俞,沉默寡言, 腰间如往常一样,佩着一把剑。
而坐着的——
便是陆重渊。
他仍旧坐在轮椅上,一身玄色暗纹锦衣, 头戴发冠, 膝盖上盖着一块毯子,素色花纹的云锦毯子和绣着暗纹的宽大衣袍恰好遮住了他的腿, 以围观那些人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宽大衣摆下露出一双墨色皂靴。
至于其他的,便再也看不到了。
在场的人都认识陆重渊, 以往他威风的时候, 他们这些人也没少对他伏小做低过。
可如今——
心中畏惧尤甚。
甚至于, 先前看到陆重渊出现的那一刹那, 许多人心中还是有些心悸的。
害怕。
惶恐。
忍不住低头、弓腰。
这是长久以来被一种强大气场所支配出来的怯弱心理, 即使如今的陆重渊已成了一个废人, 早已不复当年威风, 可他们心中积攒下来的恐惧却还在。
可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毕竟今日在场的都是朝中重臣, 世家名门,要让他们再用以前那样的态度去面对陆重渊。
这又有些跌了脸面,失了身份。
所以在相应的行完礼后,他们就站在一旁,年纪大些的经历的事情多了,倒尚且可以直面陆重渊的气场,可那些年轻的,总觉得被陆重渊的气势压制得有些踹不过气,得咬着牙攥着拳头才不至于弓腰低头。
“润之。”
崔相看着两旁的人,心下叹了口气,站出来先开了口。
他喊得是陆重渊的字。
崔相名叫崔言,他今年也有五十出头的样子了,但气质清雅,目光也十分清明,看起来倒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他从人群中走出,不似旁人对陆重渊的畏惧和忌惮,他脸上的表情是十分温和的,神情自若,目含笑意,就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看着一个寻常的晚辈一样。
崔言笑容满面地朝陆重渊那边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家仆,手里端着一盅酒。
等站在陆重渊跟前,他便从家仆手中接过一盅酒,递给陆重渊,笑道:“你今日能过来,我很高兴。”
陆重渊闻言也不说话。
他仍旧靠坐在轮椅上,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右手上的玉扳指,凤目微抬,未看人,只是看着眼前这一盅酒,看着那上头晃荡的水波也没有接过。
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他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太不尊重人了,且不说崔相的年纪,便说他的官职和名望,就连太子都要拱手喊他一声“老师”。
至于旁人——
更是对他尊敬非常。
何况今日还是崔相的生辰,这个陆重渊莫名其妙的过来,不说话不道贺,来了就坐在那边,谁也不理。
实在可气。
可那些心中憎恶陆重渊的人哪里敢说话?他们谁也不敢当面去说陆重渊,一个个顶多也只是皱着眉,心里腹诽一句:都成如今这幅样子了,还是这么不可一世,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
不管其他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崔言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即使被人这样下了脸面,他那张脸上也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和,“我知你不喜欢热闹,便给你单独开了一席,若是你觉得无趣,也可以让永瑞,或者无咎带你去外头转转。”
听到这话。
陆重渊拨弄玉扳指的手一顿。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那双狭长又薄凉的凤目却是朝人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两人说话的时候,四周并无旁人,因此崔相这一番话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不过就算旁人听到了,恐怕也不会多想。
崔永瑞崔大公子是崔家的少主人,而陆无咎陆承策又是陆重渊的侄子,由他们接待陆重渊,这是最合宜不过的事了。
可陆重渊不是旁人。
他天生就要比旁人敏感心细。
崔言这一番话,看似寻常,没有一丝奇异之处,恐怕就连崔言自己都可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可陆重渊就是从话中捕捉出了一丝异样。
先前崔言提起陆承策的时候,语气显得太过亲近了些,说出来的话也显得太过理所当然了一些,倒像是陆承策并非外人。
而是和崔省一样。
还有就是陆承策。
陆重渊虽然很少理会陆家的事,但陆家那些人的心性如何,他又岂会不知?
他虽然不喜欢陆家人,但对陆承策也算是小有的青眼过,他这个大侄儿为人寡言心性沉稳,向来不喜欢这些应酬。
尤其是他那位夫人死后,更像是死心一样。
整日用工作麻痹自己,别说登门拜访其他人了,就连在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