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她如今已经能够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即使今日没找到哥哥,即使心里有着最坏的估量,如今也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洗漱一番, 又和陆重渊吃完晚膳,然后就跟往日似的, 拿着一本书坐在陆重渊的身边,给他念着书。
屋中烛火明亮。
萧知低着头捧着书, 轻轻念着上头的内容。
她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吴侬软语,念书的时候, 尾调婉转悠扬, 像是江南水乡里的潺潺流水, 让人听着便心生疏阔。
可陆重渊却没有跟以前一样,产生疏阔的情绪。
相反——
他此时紧皱眉头,修长的手指叩在雕着祥云纹路的扶手上,正侧头望着萧知, 他那两片漆黑又弯翘的乌睫因为垂下来的缘故在那如玉般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陆重渊能够察觉到萧知今日情绪是有些不对劲的,虽然不明显, 但他还是能够轻易的分辨出来。
他好似总能轻易地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就想她如今明明是笑着的, 神色语气和往日也并无什么差别, 可他就是笃定,她不高兴。
甚至有些悲伤。
明明都这么不高兴了, 为什么还要笑?
陆重渊的心里有些无端的烦躁, 他不喜欢她这幅咬牙坚强的模样, 更不喜欢她明明难受的要命偏偏还要露出无所谓的笑,他伸手,用力攥着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翻书的动作,皱着眉,口中亦是沉沉一句,“别念了。”
突然被人攥住了手腕,萧知是有些惊讶的,但她还是十分听话的停下了翻书的动作,然后抬起头,迎着陆重渊的脸,带着笑,柔声问道,“是这本书不好吗?那要不我去换一本?”说完,她就打算起身去寻书。
可步子还没迈出一步。
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又用了几分力道,不算用力,却也不容她挣脱。
萧知回头,还没说话。
陆重渊便轻轻一使巧劲把萧知拉到了自己怀里,她根本没什么重量,就算坐在自己残废的腿上也没什么感觉,他毫不费力的抱着她,一只手钳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就扳着萧知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然后就这样与她平视。
他仍旧皱着眉,像两座山峰一样,凹凸不平,嗓音也很沉:“你不高兴。”是没有疑问的肯定句。
“谁惹你不高兴了?”他又问道。
萧知被他握着下巴,根本不能转头或是别过视线,她只能迎着陆重渊的目光,看着他狭长凤目中透出来的隐怒。
她的心下是有些惊讶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已经足够好了,喜鹊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就连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如意也都以为她已经缓过来了。
倒是没想到,瞒过了所有人,却还是瞒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落在陆重渊的胳膊上,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指此时呈现出弯曲的模样,红唇也轻轻抿了起来,他说得没错,她的确不高兴。
自从她醒来成为萧知后,她其实没有一日是真得开心的,以前那些熟悉的人啊都跟换了个人似的,那些以往对她嘘寒问暖的人在她死后不曾有过一日悲伤,甚至还在背后说着她的坏话,打她嫁妆的主意。
她伤心,也难过。
但因为相信哥哥还活着,相信师父还在,所以心里还是充满希望的。
她现在已经在京中贵妇圈里打出了名声,不用多久,她就能掌握住陆家的中馈了。
她以后还会参加那些宴席。
她可以从中找到一些信得过去的人,寻求他们的帮助,希望他们能够联名上奏,重新查审永安王府的真相。
可现在——
哥哥和师父都不见了。
能找的地方,她都找过了,没有他们的踪影,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能忍,但那悲伤的情绪是不可控的。
她只好利用一些其他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就像这会给陆重渊念书,有事做,她才不会一直胡思乱想,可现在这个男人,用笃定的语气揭穿了她的伪装。
他说“你不高兴......”
他说“是谁让你不高兴的?”
想到上回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坚定递过来的匕首,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与她说“你是我的夫人,这世上没人能够欺负你”,萧知自以为坚定如磐石的心在此刻突然有些松软了,她的眼眶微红,就连鼻头也开始有些发酸起来。
眼泪就跟藏不住似的,化作一颗颗金豆子不住地往下掉。
“你......”
眼泪砸在陆重渊的手背上,他原本还阴冷的面容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刹那,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松开钳着她下巴的手,拿着手背去擦拭她的脸,有些慌张,也有些不知所措,可说出来的话却比先前还要来得阴沉,“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仿佛下一刻就会抽出自己的长剑,斩杀那个欺负她的人。
情绪是一瞬间的事。
萧知掉了一会眼泪,心里那股子难受劲也好受了许多,这会看到陆重渊满面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