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分高下,然而一个长于出身世家大族的母亲膝下,另一个养在大字不识几个的祖母院中,性情才干便是天壤之别。
作为兄长,沈安为有这样出众的弟弟而骄傲,但这并不妨碍他羡慕弟弟,甚至是妒忌他。
就像林氏庆幸钟意没有嫁入安国公府,叫她头上多一个蜚声长安的弟媳一样,沈安也有些庆幸弟弟没有娶一个高门贵女,将自己出身小户的妻子衬的更加一文不值。
太阳那样明亮,光芒灿烂,令人不敢逼视,可近在它身边,被衬的黯淡无光的星辰,其实也很难过吧。
……
青檀观。
李政往前厅去见益阳长公主,向她问安之后,便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益阳长公主还记得他在清思殿宫宴那日说的酸话,眉梢微动,见钟意未归,方才压着声音问:“你当真动心了?”
李政道:“姑姑觉得呢?”
“怀安居士在此出家有些时日,”益阳长公主静默片刻,道:“我听她言谈,绝无还俗再嫁的意思。”
“再则,即便是还俗,也有沈幼亭呢,”她不愿李政将钟意的生活搅扰的一团糟:“几时能轮上你。”
“姑姑,你姓李,可不姓沈,”李政听得无奈,笑道:“怎么净往我头上泼凉水。”
“因为我是女人,天生便心疼女人,”益阳长公主道:“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你要敢在这儿胡闹,趁早滚远些。”
“这观里的女人,我一个都惹不起,”李政无可奈何道:“哪里敢乱来。”
“你知道便好,”益阳长公主轻轻说他一句,身体略微前倾,正待说几句别的,却听外间有人笑道:“居士回来了?”
她略微一顿,顺势停住了口。
钟意进了内室,见李政便在益阳长公主对面落座,倒不奇怪,自去暖炉边暖手,却不搭理他。
李政见她如此,也不上前讨嫌,静坐着不说话,目光却落在她身上。
今日是年关,大好的日子,钟意也不想与他再生什么龃龉,益阳长公主是他嫡亲姑姑,真闹得僵了,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益阳长公主去岁在梅枝上收的雪水还有一翁,今夜索性全都煮了,钟意叫人取了三只莲花杯来,亲自沏了茶,分别送到那二人面前。
“这还是居士头一次为我斟茶,”李政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受宠若惊道:“合该记一辈子的。”
“你要喝便喝,不喝便算了,”钟意道:“少油嘴滑舌,耍嘴皮子功夫。”
李政讨好的笑:“我不说了,行了吧?”
益阳长公主失笑:“青雀自幼顽劣,倔脾气上来,皇兄的话都不听,倒被你降住了。”
钟意落座,笑道:“两个姓李的一起欺负人,这可不应该。”
益阳长公主知她心意,顺势止住了话头。
茶水清透,香气也沁人,李政低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舍得喝,也不知为何,就想到另一处去了,试探着叫了声:“居士?”
钟意看他一眼:“怎么?”
话到了嘴边,李政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一会儿,方才道:“清思殿宫宴那日,是沈侍郎送你回来的吗?”
沈复的名字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都不会叫钟意觉得刺耳,除了李政。
她心中有些不虞,面上却不显,淡淡道:“确实是,怎么了?”
“也没怎么,”李政手指摩挲着茶盏的杯沿,假做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你也请他进观小坐了?”
这算什么,试探,审问,还是什么别的?
他又有什么立场这么问她?
钟意心里一堵,有些不舒服,益阳长公主许是看出来了,笑着打岔:“沈侍郎在殿上那样维护怀安,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进来坐坐怎么了?偏你多事。”
李政却不答话,双目看着钟意,等她回答。
“当然,”钟意平视着他,道:“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李政目光微黯,眼睑垂下,重又抬起:“那,你也专门为他泡了茶吗?”
“当然,”钟意又一次道:“他既帮了我,又送我回来,请他喝一杯茶,不应该吗?”
她语气平静,同往日一般淡漠,益阳长公主却从中嗅出了□□味,打断道:“好了,大过年的,青雀你问这些做什么?倒叫怀安好不自在。”
“就是想问,还有,”李政脸色微沉,将面前茶盏推了推,道:“我不喝了。”
钟意压抑着怒气,勉力叫自己平静下去:“怎么,哪里不合秦王殿下的意吗?”
“别人曾经有过的东西,我不稀罕,”李政心里酸,话也酸,道:“也不会要。”
从没有一句话能这样戳钟意的心肠,叫她心如火焚,又如坠冰窟。
别人有过的东西他不要,也不稀罕。
哈,好一个不稀罕!
这话当真一点错处都没有,可惜她太蠢,直到临死,才想明白。
他跟那些暗地里取笑她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看不起她的。
可这一切,难道是她自己造成的吗?!
她被人像货物一样送到他身边,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