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是有记忆的地方,零二年的网络信息已经相当发达,这在当年一定是一件轰动的案子,何况肇事司机还是这样一位“感天动地”的好父亲。江浔输入“a大学子”“重大车祸”“疲劳驾驶”“心脏手术”之类的关联词,没费太大力气便搜索出当年的事故新闻。
与江浔想的差不多,这位肇事司机的经历得到广泛同情,甚至卓氏慈善基金会出面支付了肇事司机女儿的心脏手术费。
肇事司机服刑地方也不远,就是市郊监狱。
因为服刑期间表现良好,今年就要出狱了。
那是四月中的一个上午,江浔特意向任课老师请了假,早饭后驱车到市郊监狱门外。监狱高墙外一株株白杨躯干笔直,晨光从极东方天边铺展开来,给江浔的眉眼镀上一层金边。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灰色的长路尽头驱来一辆黑色吉普,停在监狱大门不远处,远远与江浔的车形成对峙局面。
铅灰色监狱大门上的供人出入的小门自内打开,一个身形有些佝偻提着塑料袋的灰白头发的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左右看看,吉普车车门打开,里面跳下两个年轻男人走向那灰白头发的男人,双方见面很激动,灰白头发的男人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其中一个年轻男人,阳光下,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动,他的泪水顺腮而下,他的嘴颤抖的咧开,似是要哭泣,嘴角却是翘着的,那是一个喜极而泣的表情。
江浔冷冷的望着这一切。
直到三人激动的互相搀扶着上车,吉普车很快开走。
江浔从烟盒里取出根烟,慢慢点燃。
五一时,江浔约孟春一起旅游。孟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发誓再不旅游,还说旅游都是脑袋有病的人才干的事。”
“需要你跟我去个地方,不然我不好找理由跟我爸爸说出门的事。”
“怎么了?”
“不能让我爸爸知道,只能你知道。”
孟春一口应下,“成。五一我反正没事。”
顾守锋知道江浔五一要与孟春出去旅游倒是说,“五一人那么多,不如换个时间。”
“我们也就假期有空了。爸爸放心,机票酒店我都定好了。”
男孩子总会有自己的朋友圈子,顾守锋也便没多问,江浔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顾守锋只说一句,“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的。”顾守锋也要出差,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国内。
孟春享受一把头等舱五星级酒店的待遇,颇是感叹,“阿浔,我要是女的,我都要倒贴你了。”
江浔说,“你是男的我也不嫌。”
孟春呸他一声,二人办理入住手续。酒店经理客气非常的亲自送他们到房间,二人略作休息就在酒店中餐厅用餐。
华仪美器,餐□□美,身穿旗袍的服务员小姐穿梭其间,恰到好处的服务殷勤周到。
孟春看江浔面孔中的复杂疲惫,反是不如他们以往读书时轻松惬意。那时的江浔偶尔也会有心事,却没有什么能让江浔有这种几要不堪重负的沉重感。
两人用过餐回房间,孟春才问他到底要去哪里。
江浔拧开一瓶矿泉水,抬起眼睛,“曾忠仁,撞死我妈妈的司机的老家。”
孟春心下惊悚,“你别吓我,江浔,你怎么突然要找这人。”
“去看看。前几天他出狱了。”江浔语气平静,喝了口水,仰头时脖颈一侧淡淡的青色血管在阳光中明晰可见。“卷宗上他籍贯是d市g县小曾村人,去看看他家。”
“你不会是,”孟春咽了口口水,“不会是想报仇吧?”
“我不会因为一群杀人犯葬送自己的人生,但是,仇也要报。”那些不能告诉顾守锋的话,江浔看着孟春的眼睛说,“这件事,除了那些谋害我妈的人,连我爸我都没说。阿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
孟春敏锐的察觉江浔用词,“你说谋害?阿姨不是出车祸过逝的吗?”
“车祸是人为。”
江浔话音一落,孟春脸色都变了。
待江浔把年下他听到的顾守静与时堰的对话告诉孟春,孟春大气不敢喘一口,心惊肉跳,说不出话。
“我问过当年车祸里唯一幸存的王阿姨,我妈妈与时堰分手后,时堰找过我妈妈,我妈妈根本没理会他。那时我妈妈的心思都在赚钱养我上面,他们之间绝对没有暧昧关系,我妈妈死的太冤了。”半瓶矿泉水被江浔捏的变形,孟春看他通红的眼睛,心里也觉着憋气又窝火,握住他的手,“你想怎么做,我都帮你。”
“不用做什么,先去曾家村看看。我要看看,当年撞死我妈,这个人究竟得到什么好处。”
“我跟你一起。不论什么事,你说出来,我都跟你一起。你这事,我谁都不会说。”孟春望着江浔的眼睛,“只有一件,阿浔,咱们不能干违背法律的事。你得应我这一条。”
江浔轻声,“我不会,我会过得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要好。在法律的权限之内,我会让他们在余生的每一天都在痛苦中忏悔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
“顾家和顾叔叔那里,你得提前打算。”孟春是为自己的朋友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