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浔,别多想。你跟斌斌都去,一起去!上学就这几年,咱们紧巴点也就过去了。咱们村那么多外出打工的,我们也能出去,为什么没去,我们一走钱倒是挣了,可家里没人管孩子,就把你们耽误了。大人过日子,过的就是孩子的日子。这事你别管,再怎么难,学习上花多少钱我也乐意。”舅妈也忙说。
江浔知道昨天舅妈到娘家借钱,是空着手回来的。他会知道,还是舅妈的兄弟李大舅主动告诉他的。昨天傍晚他去小卖部买鲜面条的路上遇到舅妈的弟弟、李扬的爸爸、江斌的舅舅——李大舅,李大舅叼着烟,满嘴烟熏黄牙时不时往外呲一下,“昨儿你舅妈来我这里借钱,说给你上学用。我也难啊,江浔。要是大舅有,多少也借你。你眼下也不小了,得体谅你舅舅舅妈。他们养你不容易,当年从A市把你接回来,也没带回什么钱,都是你舅舅舅妈人性好不计较的把你养这么大。江浔,咱们做人得识趣点,你说是不是?”
江浔思考片刻,舅妈不是背地出阴招的下作人,这话肯定不是舅妈指使李大舅来说的。李大舅的话很难听,不过,江浔已经学会克制自己的脾气。他捏捏手里的硬币,对挡在面前的李大舅说,“大舅知不知道,世上有种识趣叫好狗不挡道。”
李大舅顿时怒了,指着江浔骂,“小王八崽子!你敢骂我!”
江浔望着李大舅失态难看的脸,“你再骂我一句,我现在就回家把你说的话告诉舅妈!”
“我怕你说!”
“你这样说,肯定是怕的。”江浔绕开李大舅,说一句,“有时候狗不懂让路,人也只能给狗让一让了。”
李大舅这种会人让江浔感到下作恶心,但是,这种人影响不到江浔的决断。这是他早已决定的事,他拉过一只塑料椅坐在床边说,“舅,你们听我说。我成绩好,初中在哪儿读都一样,你们把钱攒着,中考我要考市里的高中,那会儿才是花钱的时候。我心里有数,就这么定了。”
江浔主动这样说,这也似乎是个很好的台阶,舅舅拿这事跟姥爷商量的时候,姥爷沉默半晌说,“你姐姐那会儿,读的也是普通初中,最后考的好大学。”
“这事儿三乡五里没有不知道的!你姐姐当年读书的聪明,真是一点不差的传给了咱们小浔!”姥爷有些激动,或者是用这激动掩饰内心的愧疚,孙子外孙子,在他心里是一样的,他多么想一碗水端平,可砸碎了骨头,也供不起两个孩子一起读私立初中。
舅舅、舅妈减轻一半负累,顿觉轻松不已。舅妈很大方的买了肉让姥姥炸丸子,江浔有一种很奇怪的味觉感知。
明明是一样的炸丸子,而且,姥姥放的盐不多,丸子咸淡正好,可吃到嘴里却总是没有记忆中的美味。
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决定,他也没有委屈不满的意思,可他的心里,仍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江浔反复拆解自己内心的情感,试图找出失落的缘由,到最后,江浔只得出一个结论:他虽不算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可正确的选择不一定是舒服的选择。不过,根据舅舅与舅妈脸上的轻松可以得知,正确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诡异的是,舅舅在之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问舅舅是不是江奕的弟弟江清,确定老家地址与舅舅手机号后,没过多久,家里收到邮局汇款,足有两万块。
一家人都震惊了。
舅妈私下怀疑是不是江浔那不知名的爸爸汇来的,让舅舅把电话打回去。姥姥姥爷也是这个意思,舅舅打回去后,那人只说是江奕同学的朋友,这些钱是给江浔读书用的。
江家简直不知道要将这笔钱怎么办,舅妈的意思是先拿来给江浔上私立初中,先时是钱不凑手,现在钱够了,不管谁汇来的,给孩子读书是没错的。
可江浔这个怪人,他现在是死都不肯读私立初中了,他就要在乡里初中读。
舅舅舅妈姥姥姥爷挨个劝的劝骂的骂都没用,他是铁了心要读乡初中的。江浔这脾气,据姥姥说就是像他妈妈,什么混账事要是自己个儿拿定主意,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既然江浔不肯去读私立初中,这钱也用不到。要说退回去,江家也没这么高的品格,但也不能再让人家汇钱来了,毕竟孩子用不到这么多钱。
于是,舅舅给汇款人打了个电话,说明现在的情况,汇款人说,便是用不到,也只管给江浔存着,待江浔成年后交给他就好。
舅妈怀疑汇款人就是江浔的爸爸,可人家不露面,汇款地址在江西,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也没法去找。
不过,舅妈还是很精明的把汇款单存放好,想着待江浔长大把这线索交给江浔,到时找不找这人就看江浔的意思。
这件事没人跟江浔提,长辈们以为瞒的仔细,殊不知有孩子的地方是没有秘密的。先是雯雯偷听到只言片语,立刻跑去告诉她大哥。接着擅长找东西的江浔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汇款单翻了出来。汇款人姓方,不过,不是姥姥说的方衡,是叫方航的人。地址在江西浔阳,江浔立刻联想到自己的名字,江浔,可不正是浔阳江的浔。
难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爸爸?
江浔非常怀疑,他甚至还偷偷用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