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心上了车,司机载着两人绕了好大一个弯。
走下半城的路一路开往临江门,上了解放碑、绕道较场口,最后直线开到七星岗。进入一条细小的车道。
大货车堵在路口,全江跟李君心走路去到兄弟厂——印制一厂。
“你早说是一厂,我自己就走上来了。”李君心埋怨一句。
七星岗就在三厂上面。开车绕了二十多分钟,她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道。还免了红绿灯、堵车的烦恼。
她又不是不认路,在一厂还有熟人来着。让她自己走,现在已经开始修机器了。
全江笑着说:“主要是车子要过来,我给你拉了台钻床。”
按照全江对印刷机械的理解,被老周弄坏的东西李君心还得自己做。老机器了,机械厂都淘汰的信号零件哪里去找?必须自己动手。
为了节约时间,所有工具都拉了过去。
“一厂不会连一台钻床都没有吧?”李君心问。
全江贴着李君心耳朵,低语道:“都卖了。”
一厂为了节省开支,与印刷无关的机械,全都买个一干二净。遇到难处了,就如现在这般请兄弟单位的人出马,比自己弄一台用不了几次的工具省钱得多。
印制一厂虽然占了一个“一”字,但效益却相当差。
他们主要业务是印刷书籍与报刊,可工厂效益却不好。
这个时代实体书、报刊的销量都高,需求量极大。可一厂技术落后,硬是在一个能吃肉的时代喝冷稀饭,咸菜都没几口。究其原因,还是技术落后。九十年代了,铅板印刷都快被淘汰,一厂居然还有活字排版车间、油印复写车间。
工人每天在车间坐着等着发工资,不用工作当然乐得轻松,可厂里也渐渐没有钱发,拖欠工资是常有的事情。
国企改革政策还未下来,一厂却已经人人自危,好多年轻人受不了已经跑路。留下来的没有上进心等着国家养活。
“一厂换了个厂长,准备买新机器。要把一批旧机器和不需要的机械卖了。这些老东西或多或少都有小问题,卖不出好价钱。所以需要人把他们修好。”全江说道:“五十年代北人产的印刷机,老周为数不多会修的几个型号,哪里知道惹了大祸。”
全江对维修组的人都熟悉,谁能想到老周会退步至此?
这些机器修好了还能干个十来年,卖个十几万块给小印刷厂。人家够用,经济实惠,他们也能回血。
没想到老周去了不但没修好,反而雪上加霜。几吨重的机器就只能当废铁卖。
李君心老实听着没有回话,也没什么可说的。
“五妹,你一定要修好。”全江强调,他一脑门的汗。
这要是修不好,责任在自己身上,一厂要跟三厂扯皮,那他就完蛋了。
“看了情况再说。”李君心道。
万事无绝对,她不敢打包票。
*
李君心跟着全江进入一厂设备车间时见到了一厂的新厂长。
这位厂长满面愁容,但凡找她修机器的人都这模样,李君心也习惯了。
全江准备正式将李君心介绍给一厂厂长,但厂长现在没心情客套。
“先把机器看了来吧。”一厂厂长道,他看李君心的眼神也充满了不信任。
机修这行当人们愿意相信老师傅,可相信的结果就是机器报废。
如今来了个据说更厉害的,可那一张年轻好看的脸也不像干这行的。
若不是厂里的机修师傅也说李君心厉害,他还真的要直接让人离开了。
李君心倒也不在乎厂长的态度。
她是来善后给人擦屁股的,还能要求被坑了的人给她好脸色吗?
说的漂亮不如做得漂亮,李君心埋头干活。
需要更换的零件很多,不仅是老周弄坏的东西,还有一些过于老旧,磨损严重的零件都得要换。这些都得现场做,从绘图开始。
一厂厂长也是当过几年钳工,看李君心做工的水平原本不信任的态度立刻发生转变。
他叫了一个小姑娘给李君心倒了杯温开水,又让厂里年轻的机修跟着参观学习。
特别提醒大家别出声叨扰,一双眼睛好好看就行。钳工是精细活,李君心不仅做到精细,她速度还快。
这就很难得。
“小全,你们三厂倒是有人才呀!”厂长表扬道,被老周惹出来的一肚子气消了。
全江笑着回应,心里的包袱也松开了。
他正跟厂长轻松地聊着天,却看见老周的凑在一厂年轻人的堆里,围观李君心做工。
*
“你这么做怕是不行哟。”老周插嘴道。
李君心没理会他。
“这图画得跟原来的东西都不一样。”老周大声质问:“这个东西能随便改呀!?”
全部的人都无语了,人家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他跑来插嘴算怎么回事?
老周这人,没有自知之明。
普通工人闯下大祸,在副厂长扛下来并找人帮忙的时候就该离开,回去检讨,别来这里惹人厌。
可他就是厚脸皮,没人理他他还留了下来,他还好意思过来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