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融弯腰把五宝抱在怀里,摸了摸她发凉的蛋壳。他们家这个小蛋崽儿最近出来活跃的程度比之前高了不少,之前还需要哥哥们抱她出来,现在基本上都是她自己跑出来。
“你这宠物蛋还在呢,还有几个呢?”小蛋崽儿太引人注目了,夏兰女士打了个茬,自己扯了纸巾去擦眼睛。
“列维克先生带走了。”温融自然回答。
夏兰女士不再关心,继续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家那小崽子出世了,哪儿都好,就是……右脚只有左脚一半大,脚趾头都没有骨头,软趴趴地蜷缩在一起,是畸形的。我当时吓坏了,花了好多钱带他去看了很贵的医生……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去看医生该多好。我们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他就算是畸形又怎样?”
“后来呢?”
“大概十几年前那个时候,这地方不光穷,还愚昧、迂腐、迷信的很。那之前只要是哪家生出了身上有畸形的孩子,一定要被强行送走,送到这里来。”
这一段经历温融从秋兰口中也得知了。夏兰女士正是为了他那个孩子才抛弃一切来到了‘幽灵窟’。
“我刚生完他没几天,身体还很不好,又带着他去看病耗费了很大的精力。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12月18,有人冲进了我们的‘幽兰坊’闯进了我们那条街我家的土楼,强行从我身边,带走了他。”
我们整条街的人都想帮忙拦住他们,可他们……开了枪。
温融心下一紧。可见当初这政策实施的非常严格,竟然还带武力控制的。
“他被抱走的时候一直在哭,哭得我心都要碎掉了,我从床上爬下来不停地追、追出了街道,追到了大街,一直追着他们跑出了东城门……再也跑不动晕倒在路旁。”
温融眼前浮现出这位女士当初如何拼命追赶阻止他们带走自己孩子的画面。她那么爱那个孩子,面对那样的情形她到底有多么的伤心绝望,别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醒来我就生了病,昏昏沉沉养了半个月。期间不少人来劝我,我也曾经犹豫过,可是每当我要放弃的时候我的胸口就开始涨奶发疼,我就想到了他还在等着我,等着吃一口妈妈的奶。我不能放弃,也不能哭。孩子是我自己的,如果我都放弃了,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支撑他活下去了。我开始拼命地吃东西,养好身体,同时打听那些孩子被送到哪里去的消息。又过了十天我修养的差不多了,就离开了城里。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得来陪他。如果他们不让我的孩子离开那里回到我身边,那,我就过来陪着他好了。”
温融听到这里垂下眼睑,无声地笑了笑。是啊,这是在那种情况下,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唯一的选择。
“我来了,我在大油桶里找到了他。可是他瘦了好多,而且……没有充足的奶水他生病了。不管我怎么样帮助他,他身上的高热就是无法退下去,医生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我甚至想过带他回城里……可是没等我带他走,他就没有了呼吸。”
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兰女士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当时我的天都塌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早几天来,如果我能第一时间就找到他,陪伴他,如果我跟着他一起走,是不是……他就不会这样受罪?”
温融扯了新的一叠纸,送到她手边:“没有如果。”
“是啊,没有如果。”夏兰女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就算是和他一起死去也弥补不了我的过错。”
“我又病了……这一次病了一个来月,靠着带来的钱,有管理员照顾我,我才存活了下来。”夏兰苦笑,“在这一个月里我从管理员口中知道了这里的一些事情,知道了还有一些和我家那个小崽子差不多的孩子。我去看了他们,他们有的活下来了,有的……我看到了了更多的这里的人和这里的孩子,他们每个人那么艰难也还在努力地一天天地求存活,我觉得,我不能死。”
“我得替我儿子在这里活下去,我得代替他用这双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看看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一天能够改变。我等啊等啊……等到了废除弃婴制的那一天,可,这里的变化并不大,于是我耐着性子继续等……直到,我等到了你,等到了列维克先生,等到了更多的人,等到了这里人们从思想到身体上的觉醒。那一天,我也从过去彻底清醒了。”
温融知道她说的那一天是哪一天,是她离开了从前工作的地方,决心要创办‘玉兰制衣厂’的那一天。
“可是老天为什么总爱和我开玩笑。”话锋急转直下,温融知道让这位女士真正情绪失控的重点来了。
“……他会不会,还活着?就在刚刚,我看到那个阿白同样畸形的右脚时,我的脑子里又开始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温融惊讶又迷惑地与夏兰女士对视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知道她来找自己不是来听自己说什么劝慰她的话,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的,她需要的是确切的能安抚她的证据。
温融将孩子们聚集起来,把他们送去了B区古戈力大妈那里玩耍,然后陪着夏兰女士出了一趟镇子。
他们去了当年夏兰亲手埋葬那个孩子的地方,在对方的允许下,挖开了那个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