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府尚未分家,大房二房皆住一府。
奈何主支人丁不旺,旁支又纷纷远离京城,尽管府邸大气富丽非别处可比,却仍遮不住那些许空落廖广的意味。
如今镇国侯府,老镇国侯和老夫人早已过世。
上一辈只有镇国侯云浩然及夫人袁氏,吏部尚书云正然及夫人林氏。
镇国侯和吏部尚书都乃难得的情深之人,多年不曾纳妾,只和嫡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此小辈也子嗣不丰,仅仅只有大房已经封了世子的二少爷云清喻,二房大少爷云清迟,以及唯一的小姐云清缓。
相比贾府四世同堂,人丁兴旺,镇国侯府在这方面着实显得寒酸不已。
奈何镇国侯府一家上下顺睦,无勾心斗角,更无爵位之争,妯亲娌近,兄友弟恭,这种平淡,反而是京城多少大户人家羡慕不来的。
袁氏和林氏此时正相携坐在云清缓房间的椅子上,看着云清缓在婢女的伺候下一件接一件地换着衣裳。
镇国侯府家大业大,偏生又只有一个女孩,所以上至老爷夫人,下至两位少爷,对着这唯一的小姐都是如珠似宝地宠着。
两位夫人更是将云清缓疼到了心坎间,可劲地把好东西往女儿(侄女)房里塞,生怕委屈了这块宝贝疙瘩。
就拿衣物来说,如今偌大的房间内已经零零总总开了七八个箱子,床上桌上还摆着好几十个大大的木盘,装满盛满了各色裙裳。绫罗绸缎,丝锦绢绣应有尽有,在阳光的照射下可谓是一片烟霞灿烂,春光繁盛,晃晃迷眼。
可这也就是一年一季的衣裳,还不包括各色首饰用具,笔墨摆件,这些更是年年都要换新的。
袁氏拿着帕子捂着嘴,看着林氏,点了点前方因着不满意又换了一件衣裳的云清缓,笑着打趣:“弟妹啊,我可真的是难得看到这孩子这么开心。果然,还是要带着她多出去走走,小孩子,多交些朋友才是正理。”
林氏双手搭在膝盖上,微侧着身子,看着自家女儿,眼角眉梢俱是温柔的笑意:“我也没想到她今天会这么认真。你也知道,这孩子在家里向来随意,如此庄重打扮,还是昨儿个去见惠妃娘娘呢。”
而此时云清缓已经换好了一件素雅的粉蓝色小裙子,蜀锦的裙摆上用同色的丝线细细勾勒着大朵大朵的重瓣芙蓉花。
她转过身,提起裙子,朝着袁氏和林氏摆了一个特别可爱的造型:“阿娘,伯母,你们看我穿这件好不好看?”
林氏笑着说:“好看,我们缓缓,穿什么都好看。”
袁氏则是招手让云清缓到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最后拍板道:“嗯,如果再配上一只通草绒花就更好不过了。”
又转头朝着丫鬟吩咐:“出云,去将我那只嫩绿色的芙蓉宫花拿来。”
林氏按住了袁氏的手,朝着她摇了摇头:“大嫂,你那只宫花可是刘大师亲手所制,独一无二,名贵无比。缓缓这么小,怎么能给她如此贵重的首饰。”
袁氏倒是毫不在意,反而有些嫌弃地看着林氏:“诶,你也真是的。那些死物再珍贵,能有我们的缓缓珍贵吗?我年龄也大了,戴不了那么鲜嫩的颜色,给我们缓缓正好合适。”
说话间,出云正好捧了个紫檀木雕花的盒子回来。
袁氏伸着保养得宜的手,将垫在丝绸上的绒花拿了出来,在云清缓的双髻上比了比,最后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插了进去:“嗯,这样就刚好合适了。”
云清缓摸了摸头上的花朵,“噔噔”跑到镜子前美美地照了照,最后又跑回袁氏的身边抱着袁氏的手臂扭糖似的撒娇:“谢谢伯母,伯母对我真好。”
林氏刮了刮云清缓的鼻子:“知道伯母对你好,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伯娘知道吗?”
云清缓眯着眼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说笑不提。
再说回黛玉。
此时黛玉坐在侯府派来的马车之中,透过纱窗看着京城中繁荣阜盛之景。
一时间想着从未见过面的姑母,又想到了远在扬州的父亲。又感念自己独身一人,孤苦无依,与这热闹昌隆不入,不免悲从中来。
黛玉自幼聪慧玲珑,说是心较比干多一窍也不为过。虽只有八岁,却也渐渐看清明白了这诸多人情世故。
在家时,母亲经常夸赞姑母贞淑娴静,是个最难得的人物。父亲也时时在她面前提起远嫁的妹妹,抱着她念着姑母寄回家的信,神色言语间满是思念。
年幼时黛玉心中对着素未谋面的姑母也是充满了向往。
可是随着年岁渐长,父亲再也不提及姑母,母亲也说得少了,她虽不清楚缘由,但心思如她怎会不明,姑母家到底是因着什么事与自家生分了。
如今姑母突然请她过府做客,不知目的缘由,说是不紧张,那自是说笑。
更不用说昨晚外祖母又将她拘在身前,说了不少话。她便也知道,镇国侯府哪怕比之外祖家都是不差的。
想到这,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因着一丝行差踏错,遭了镇国侯府的耻笑,惹姑母不喜。
下了车,又换了轿,待再次停下,已至垂花门前。
黛玉扶着紫鹃的手,在婆子的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