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莲把准备工作做得万分周全。
当她把印泥、稿纸、钢笔、复写纸和照相机往桌上一放的时候,孟青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样?”江芝莲得意地朝孟青挑了下眉梢,“我靠谱吧?”
孟青抿唇一笑,满目含情。
他也从外套内侧的兜里掏出一沓纸放到了桌上,“一会儿把这些一块儿照进去吧!”
江芝莲凑过去一看,是县医院的诊断证明、检查和治疗相关的各种单子,还有住院部的收据。
她竖了竖大拇指,“妥帖!”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看向这一家的男主人。
男主人六十多,受伤的是他儿子。
伤势不重,都是些擦伤。
医疗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和误工费加起来,给了他们家五百块钱。
男主人有点惊讶,他看向姚小望,眼神里透着疑惑。
姚小望朝他点点头,“收下吧!村长这次不管了。如果你不踏实,回头你再抽点钱单独给他送过去就行!”
江芝莲轻叹一声,甚是无奈。
等事情办完之后,他跟孟青就会离开这里,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过来了。
村长这种搜刮民脂民膏的暴徒,肯定不会放过这比大钱。
就像姚小望说的,只能自己主动上缴大头,否则以后肯定会被穿小鞋。
搞不好,惹着村长了,回头再悄没声儿地让你玩个人间蒸发,那多不值当。
贱民只能拿钱换命,卑微地换取一席安身之地。
即使江芝莲和孟青清楚这里的黑暗,但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们只是过客而已。
孟青坚持要把钱亲自拿给这些人,并不是天真地以为,这样钱就能够全都交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
他只是为了让他们清楚,他们原本应该能得到多少。
也许这会给某些人心里种下一个小小的种子,在未来某一天长成觉醒的大树,懂得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权益。
第一家给的赔偿金是最少的,因为伤势较轻,损失较小。
给的最多的那一家,不仅伤得重,需要做好几次手术,估计还要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时间。而且因为变故,家中老人受到惊吓过世了。
虽然这里边的因果关系不好确定,但江芝莲和孟青也不想较真,所以直接赔付了一万五千元。
最后这家人能留住多少钱,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有人家走下来,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他们听说这俩外地人把村长都给制住了,也就摆低姿态,没敢多惹事。
有钱总比没钱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姚小望家吃完午饭,收拾好碗筷之后,差不多下午三点钟了。
江芝莲小声问孟青:“咱们现在走吗?”
孟青点了点头。
这时姚安安从里屋走出来,靠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芝莲。
江芝莲朝她笑了笑,“安安,我们要走了。”
“你们可不可以明天再走呀?”姚安安眨着大眼睛,满眼的舍不得。
姚小望走过去把闺女抱起来,温柔地解释道:“哥哥姐姐很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办。安安,来招招手,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姚安安搂着姚小望的脖子,把脸埋在了爸爸的颈窝里。
看小姑娘这个样子,江芝莲有些心软。
她想了想,说道:“我陪她玩会儿再走吧!”
姚安安一听,立马抬起头,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扭头看向江芝莲。
江芝莲朝她笑了笑,“过来,我送你个礼物。”
姚安安从爸爸身上蹦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了江芝莲面前,羞涩地笑着说道:“不用礼物,姐姐陪我玩会儿就行。”
“你想玩什么?”江芝莲一边问,一边从书包里摸出一只钢笔。
“呃……”姚安安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我平时就自己跟自己说话玩,不知道两个人可以玩什么。姐姐你刚才说要陪我玩会儿,你要陪我玩什么呀?”
江芝莲愣了领,一时间也有点犯难。
她好像从来没有陪小孩子玩过,半点经验都没有。
脑子里突然就有点空白。
要玩些什么呢?
玩具娃娃?姚安安肯定没有。
捉迷藏?这里就俩小屋,可以藏人的就一个柜子,根本没法玩。
那还有什么呢?
好在姚小望及时提出来了一个不错的建议,“安安,你教姐姐唱歌吧!”
“姐姐,你喜欢唱歌吗?”姚安安顿时来了兴趣,“我会唱小燕子,我教你好不好?”
“好呀!”江芝莲赶忙应了一声。
姚安安:“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好不好?
江芝莲笑着点点头,“好,你唱一句,我学一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姚安安站得笔直,一脸认真,唱完第一句,她就看向江芝莲。
江芝莲也看着她,唱了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哇,姐姐你唱得真好!”姚安安满眼惊喜地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