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知意独处的片刻机会塞给她,实在也是煞费苦心了。
“哦。”霍奉卿随手翻到内篇某章,定睛一看,莫名想笑。
【君子但行帐中事,因以温克为要,夜不过三。初回宜行色温如也;二回而言斯斯也;三回既毕,当油油以退。】
简单说就是:君子行房要克制,一夜以三回为限。初次要谨记温柔;第二次时别忘了甜言蜜语。第三次结束后,就无论如何不能再贪恋更多了。
云知意不太自在地左右扭了扭,回头看向霍奉卿:“你……”
浓到化不开的笑意从霍奉卿眸底溢出,他低头衔住觊觎许久的甜软红唇,没什么诚意地模糊保证:“我,尽量做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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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书坊伙计的保证做不得数,《君子房中谱》这书不靠谱,该遭的疼依然在劫难逃。
虽然霍奉卿确实极尽温柔耐心与克制,是真没“横冲直撞”。
但,大约是云知意太紧张,身体和脑子又都对上辈子那次的疼痛记忆无比深刻,这导致那种痛感被无形放大了。
当鸳鸯锦被翻滚成浪,喘声与哼吟交织成让人面红耳赤的韵律时,云知意细声啜啜,哭得像只九十斤的猫。
“别、别乱动。”霍奉卿咬牙克制。
云知意倒吸一口凉气,嘤声啜泣道:“好。我不动,你、你也不要动。等、等我缓缓。”
有汗水凝聚成珠,从霍奉卿额角滑下,温柔坠进云知意锁骨处的弧窝中,化开小小一片濡湿炽热。
强烈的酥麻感自此奔向四肢百感,她略略战栗瑟缩。
当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婴咛一声,云知意倏地闭上了眼,将头扭向一边。
为了掩饰某种“居然落了下风”的羞耻感,她恼羞成怒、泣不成声地控诉:“你君子个鬼……没有、没有君子,会拿腰带把人……把人两手绑、绑起来的……”
讲道理地说,新婚之夜,洞房帐中,疼到差点推开人逃跑,这确实是她不仁不义在先。
但新婚初次“这样那样”,就是两手被绑起来的姿势,未免也过于刺激了。嘤。
霍奉卿在煎熬中兀自忍着,等着,还得分神安抚回应:“你想想书上怎么说的?我分明……比君子,还君子。”
那书上说的可是“君子以三回为限”,他这顾虑着云知意挨不住疼,中途强自暂停等她缓过劲,初回都还没完呢!
真是君子到连他自己都要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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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满目白茫茫的雾气,云知意看见霍奉卿竟然跪在自己面前。
她心下有点茫然着慌,顾不上细想此刻身在何处,急急开口:“你赶紧站起来,跪我做什么?不至于。我就是……哎呀,初回是疼,可后来那回不疼。唔,不但不疼,还滋味甚好,真的。”
诶不对,她为什么也没脸没皮起来?竟脸不红心不跳地对霍奉卿说出“滋味甚好”这种虎狼之词?!
不过她这会儿脑子混沌沌的,想不了那么多,说着便伸手要去扶霍奉卿起来。
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实体,碰不到他的。
面前的霍奉卿缓缓抬起头来。
他听不见她说话,也看不见她的存在。目光穿过她,不知看着哪里。
云知意愣住。光只一眼,她就认出这不是今日与她成婚的霍奉卿。
这是上辈子的霍奉卿。
那个求学时总与她争高低、入仕后常和她别苗头的霍奉卿。
是最后在承嘉二十一年赶到槐陵为她收尸的霍奉卿。
英俊的面庞明显成熟许多,却莫名苍白,薄而优美的唇没了弧度,也没了丰盈血色。
他的眼神颓丧、阴郁、麻木、空洞,让云知意看得心中绞起彻骨疼痛。
“你这是……怎么了?”她轻声问。
但霍奉卿没有回答,因为他听不见她说话。
未几,有个约莫十四五岁的道袍僮子出现在霍奉卿面前。
僮子的嗓音还有些稚气,神情语调却老气横秋:“霍侯爷请起。神巫说了,侯爷连续三年来求,如今又在侍神庙门前跪足四个日夜,着实诚意昭昭。但您所求干系重大,可知需交付何等代价?”
“知道。”霍奉卿平静地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小僮。
你知道个屁!赶紧回邺城去,不要胡闹!云知意焦急大喊。
先前听到小僮说出“侍神庙”三个字时,她已隐约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传闻中,松原希夷山深处有侍神庙,庙中神巫是“神明留在世间的仆人”,能助凡人续命复生。
但前来求此事者,要付出的代价并非金银财帛,而是自己的命。
她着急地想要上前阻止霍奉卿,奈何没有实体,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小僮对霍奉卿道:“侯爷可将家中都安排好了?”
“是。”他言简意赅地吐出这单字,偏激又决绝。
小僮想了想,小声道:“其实,神巫已问过神,侯爷命数该至八十二,将来还能成……”
“多谢你。但我意已决,不必再劝。”霍奉卿打断了小僮的话,清冷空洞的眼眸渐渐泛红。
纵然将来可以福寿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