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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1 / 3)

04/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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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矜小时候溺过一次水。

懵懂无知的年纪,她随父亲去工地露宿。

工地没有路灯,只有手电筒能用来照明。

勉强写完作业,裴矜贪玩,趁着父亲去打热水泡面的功夫偷溜出去。

初冬,夜雾弥漫。附近有条河,周围人烟稀少。

落水被紧随其后的父亲救上岸,她的脸上挨了力度很轻的一巴掌。

不疼,甚至有些痒,却是十足的难堪。

这是父亲唯一一次打她。

他浑身湿透,用长了冻疮和裂纹的手抚摸她的脸颊。

是刚刚被他打过的位置。

他当时只是看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裴矜永远忘不了那种感觉。

溺水时冷水灌进鼻腔的窒息感,还有父亲在凝视她的时候传递给她的强烈的自卑感。

连女儿都照顾不好、对困顿生活早就妥协的自卑感。

在这之后,裴矜再没犯过任何错,看似毫不在意地将刚生出萌芽的玩心彻底捻灭。

她懂事听话,学习成绩优异,会照顾弟弟,从没让父母操过心。

父亲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踏雪归来,手里捏着两串冰糖葫芦,是给她和裴铮的。

那天他很高兴,对母亲说被拖欠的工款明天就能有着落。

母亲听了也很高兴,去窗缝外面拿出一小块冷冻肉,打算晚上多加道菜。

第二天一大早,裴矜要去上学,临行前听到父亲欣慰的玩笑话:“我们今今长大了,能自己‘救’自己了。”

自己“救”自己,当时指的是赞扬她小小年纪就能独自一人去上学。

这是父亲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下定决心选择走向沈行濯的前几秒,裴矜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五个字。

自己救自己。

他被她视作救命稻草。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抓住,还要想尽办法与其同生共长。

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未必能真的做到,但讽刺的是,她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烟花绽开的短暂时间里,裴矜尽量让自己放空,不去肖想其他。

说完这句新年祝福语,她没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

目光交汇,男人浅抿着唇,眼神深邃如墨。

爆竹喧嚣声渐渐停止。

沈行濯走到风口,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盒跟打火机,淡淡问道:“介意吗?”

裴矜摇了摇头,“您随意。”

一簇火光燃起,随风跳跃,化作一缕白烟。

他的骨节很漂亮,指尖夹带细细一根,颔首吐雾,侧脸融进夜幕。

的确是很好看的皮囊。

赏心悦目,甚至找不出一丝瑕疵。

绷紧神经的同时,裴矜分神想。

“在这里过年还习惯吗?”他突然问。

裴矜面色微怔,没想到他会如此平静地同她话家常,而不是提及刚刚她在角落疑似偷窥的事。

他似乎把她当成来祖宅过年的外姓亲眷了。

思忖了几秒,不知道眼下该不该节外生枝地去解释,便轻声回道:“嗯,这里挺好的。”

“如果觉得哪里不适应,及时和工作人员讲。”

“我会的,谢谢您。”

简短两句对话结束。

察觉到对方没有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裴矜眼睫轻颤,主动找了个话题。

“您下午借给我的书,我看了其中一本,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心里有个疑惑。”

沈行濯抬了抬眼,似是对她这句话感兴趣,顺着她的话:“说来听听。”

裴矜悄然瞧了他两秒,猜不出他的喜怒,只得继续说:“《说郛》其中有一卷提到了渔樵问对。”

“渔者对樵者说,钓到鱼的不是鱼钩而是鱼饵。如果鱼没有因为食物而受害,又该如何钓到鱼?”

她问得随意,表情真诚,像是真的不解。

看他时眼尾微微挑起,瞳仁很大,颜色偏深黑,眼白部分较少。

北风呼啸拂面,黑发被吹散。毛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直角肩,身形纤瘦单薄。

姿态、外貌、言语。

恰到好处的青涩。

沈行濯回看她,目光有些深沉,像是在打量。

将手里的烟熄灭,丢进垃圾桶。向前靠近两步,脱掉毛呢外套,将衣服披到她肩上。

指尖无意间蹭到她的后颈。

裴矜屏住呼吸,身体不可控地打了个寒颤,因他手指的温度过于冰冷。

两人之间相隔很近。

周遭被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笼罩。

外套厚实沉重,对她来讲尺寸过大,衣摆快要与她的脚踝平齐。

面料内里残留着他的体温,意外温暖。

“晚上天冷,以后记得多穿点。”

沈行濯后退了些,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低缓作答,“靠垂钓者的智慧,而不是所谓的愿者上钩。”

一语双关。

裴矜喉咙有些干涩,莫名难捱。

老实讲,她其实不太能看出来他是不是发现了她话里的玄虚。

但滴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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