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胡不忘仰首轻叹之时, 府外却是一片死寂,天舟之下,诸般浮宫飞阁全都被重新收回乾坤囊中, 便连天舟也是在云端时隐时现,似有大半隐藏于虚数之中,只是好奇地露出两只深潭般的巨目,凝视着山脚下那片树海。此处已是清光一片,被风波平磬散发的灵光照定,此光呈护卫之姿, 并未窥探府中隐秘。只是抵御着清光之外万千梵唱之声,那从昙华宗方向传来的道道佛光——
“尔时一切净光庄严国中,有一菩萨、名曰妙音,久已植众德本, 供养亲近无量百千万亿诸佛, 而悉成就甚深智慧……”
便是在数千里外的山坳中, 仍旧可以看到昙华宗山门方向两尊闭目趺坐的巨大佛陀,其身高坐云端, 一着玄色袈裟,周身灵光闪耀,俱是佛门灵宝,一着白色缁衣,却是朴素如比丘。二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正是发下大愿,设下大神通之相。身后佛光之中, 隐然可见灵山重重,无数僧侣端坐其中,闭目诵经, 这正是昙华宗两名菩萨高僧的洞天世界、小小佛国。在那两尊佛陀脚下,残破山门之中,更可见到昙华宗所余僧侣,也在一心念诵佛法,加固昙华宗的气运之根。
风波平磬本身便是洞天灵宝,得清妙夫人执掌,便是两大洞天高手和昙华宗两名菩萨对抗。在那更深更远之处,也隐隐有法力波动传来,显是南鄞洲其余苟延残喘的门派,也乘此机会,不计得失地开始反击。东华剑气势将满,那改天换地的一剑就要挥出,此时的南鄞洲也是底牌尽出,誓要阻止剑使这超出太多人意料的一剑!剑使出剑时机,远远早于大多数人的预计,倘若将这一刻拖过去,或许会生出不测变化,让中央洲陆灭洲大计受挫,给他们留下更多传播思潮的时间。
甚至定睛看去,还可看到昙华宗庇护的凡人百姓,也在那现出法相的巨大佛陀之下,一个个虔诚礼拜,放出一股与佛国生灵、昙华僧侣不同的佛光,向此方追摄而来。清妙夫人随手发出一道光华,击退那昙华僧侣的佛光,又以风波平磬对抗菩萨诵经,对这凡人念光似乎很是不屑,压根懒于驱逐,躲也不躲,任其没入身躯。
阮慈端坐静室之内,屋外局势,却在感应之中,见清妙夫人身影前方,那念力乍然没入,心里突生一段感触,暗叹一声,摒除杂念,燃烧此躯全部法力,将玉池蒸煮,道基融化,眼看着岳隐的内景天地一点点破碎虚无,除却她特意护住的几点真灵之外,那些狂欢纵乐、堕落不堪的凡人全都化为灵光流水,汇入道基上空的金丹中,又瞬间填入东华剑内,一点点将符文点亮。
锵—————
这一刻,万籁俱静,只有那多重灵光交错纷杂的光晕,在这片破碎不堪的青山绿水中交错。所有人似都望向了天舟之下的某一点。此处原本空寂无人,下一刻,灵光一闪,一名浑身蒙着青光、面目模糊不清的身影骤然现身,手中一柄长剑缓缓出鞘,便仿似旭日放光,每一寸皆是锋锐无匹、耀目至极,便连那攻来佛光,仿佛都在这绝对的主宰气势之下悄然凝固,只能任由其将长剑全数拔出,剑鞘随手掷在空中,在身前举剑远远眺望昙华宗。虽然两地相隔数千里,但在青衣人举目望来的那一刻,仿佛便建立了一种牢不可破的连接,这一剑,必然斩向昙华宗,任何人事物挡在其中,都会被其破灭!
这是属于东华剑和南鄞洲气根的较量!
那残破山崖上空,玄裟菩萨不知何时已睁开狭长凤目,远远望来,面现狰狞之相,金刚怒目!此为佛陀伏魔法相!
极远处一声佻达轻笑,一点明灯乍然亮起,仿佛从洲陆极北端照来,却是一瞬间便越过洲陆,照到了菩萨眼中,迸出强烈灵光。风波平磬悠悠响起,消弥这洞天级数交手带来的余波。清妙夫人手抚小磬,眉头忽地一皱,旋即若无其事,只是对昙华宗方向展颜一笑,道了声,“菩萨好手段。”
她显然已受了暗伤,但却并不退缩,一手敲磬,一手托钟,在小钟上弹指轻轻一敲,一股无声灵波集成一束,乍然间在残破山崖之下现身,令昙华宗山门又是一阵颤动迸裂,那粗大气根原本已逐渐隐没在土壤之中,此时受到刺激,又现出身形,在青衣人和气根之间,已是一片坦途,再无拦阻!
“施主!”白衣菩萨不知何时也睁开双目,其面色柔和,语调动听,“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不识剑法,此剑定然徒劳无功,你却要以身相陨,还是惜身为重!”
她这话似乎极有道理,青衣人只有金丹修为,无论如何也只能斩出这一剑,但金丹修士又如何知道斩断气根的方法?这一剑只能激发东华剑自身威能,要斩断洲陆气根,似乎尚嫌勉强,但青衣人却要燃烧修为神魂,只为了这一次徒劳无益的尝试。便是中央洲陆这方的元婴修士,听她如此分说都觉有理,心智一阵恍惚,仿佛被她话声掠去了少许坚持。
但那青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道,“我确然不知斩断气根的剑法,不过……”
他的道基、本源都在不断燃烧,此时已是气势最强盛的一刻,再过一瞬便会盛极而衰,青衣人提起剑尖,缓缓道,“这一剑斩出之后,我就知道了。”
她话声中透出极其强烈的信心,便连刚才产生动摇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