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家客栈员工训练有素, 还没等这群南来的举子被冻哭, 就已经有几个高大的“迎宾男士”走上前来,熟练地帮他们牵马、引路、拿包袱, 而孙招远等人则直接空着手跟另外一人进了店。
才刚进门, 一股温暖干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激的众人狠狠打了个哆嗦, 将全身的冷气都逼走了。
“几位贵客, 雪大风寒, 且先吃杯热热的姜枣茶。”
有清秀的小丫头捧着大托盘上来,里头放着几只正冒着袅袅热气的陶碗和一只笨拙可爱的圆肚大茶壶, 茶碗里红棕色的液体散发出甜辣的香气。
大堂分出来两个大区域, 左手边是一排排的桌椅,上头都放着干净柔软厚实的毛毯和靠垫, 拐角桌上还摆放着细腻洁白的水仙, 十分雅致。右边则是办理入住的柜台, 一道道统一穿着银红色工作制服的身影灵巧无声的穿梭其中, 忙碌而有序。
而从两侧的回廊里绕过去, 都能直接通往客栈的大食堂和后头的客房住宅区。
屋子里太暖和,孙招远等人都脱了斗篷,舒舒服服的窝在座椅里吃茶。
那个穿杏黄袍子, 叫黄文炳的举人笑道:“这可真是, 不比在家里差什么了。”
众人笑而不语。
并非每个人的家境都如他和孙招远那样好, 在绝大部分人眼中, 这一家客栈可比自家舒坦多了……
正说笑间, 才刚那个小丫头又端着托盘过来,这回里头放着几个小碟子,后头跟着的另外一人则托着几条冒热气的白手巾来。
就听她脆生生道:“几位贵客,对不住,临近年底,南来北往的人多些,劳烦诸位稍候片刻,且先用些点心茶水,最多一刻钟便可登记了。”
就见那碟子里赫然放着雪白的鱼片,棕色的肉粒,还有金灿灿的点心和各色糖果糕饼,复杂的香气在热力烘烤下散发开来,叫本还不觉得多么饥饿的众人突然就有些饥肠辘辘的了。
“呦,牛肉粒和烤鱼片!”黄文炳搓了搓手,忙用热手巾痛痛快快的擦了一回手脸,又捻起几颗牛肉粒丢入口中,美滋滋咀嚼,“哎,这个味儿我没吃过!这个好吃,嘶,麻嗖嗖的!哈哈哈,过瘾!”
小丫头笑道:“这是本月我们掌柜的才做的一样口味,麻辣双椒,好吃的紧,不过不好多吃,恐伤了脾胃。”
其他几人虽也是举人,算半个官身,素日多有入账,但到底人情往来也多,又要养家糊口,手头略显拮据,自然不像黄文炳和孙招远那般大手大脚的购买各色零嘴儿吃食的,闻言更为意动,也纷纷取了来吃,一时间嘶溜之声四起。
这一吃不要紧,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那什么双椒到底是哪两样,这几位素日不沾阳春水的举人老爷们自然是分辨不出来的,但一入口只觉肉香醇厚,沾了口水之后又有一前一后两股辛辣刺激的味道蔓延开来,不断吞咽时,那味道也随着喉管缓缓下去,一路带的人身子都跟着暖了。
早就听说一家客栈稀奇古怪的美味频出,如今果然见识了。
孙招远却顾不上吃,只是抓紧了问道:“我们一行六人,连带两个车夫,共计八人,可还有空着的屋子?”
也不必回去柜台问,那小丫头便已呱呱报出来,“大通铺还有不少位置,下房满了,中房还剩两间,上房仍余十七间,另有单独的小院儿三所,贵客们若要此时办理,不如我先将那单子取了来,几位先将可心的屋子占下。”
一家客栈在这一带绵延数里,客房不计其数,如今却只剩下这点儿,可见其抢手。众人一听,纷纷点头,“有劳!”
这会儿天才刚黑,想必城门还没关呢,谁知道后头还会不会有人赶来?万一他们白早到了,却因在这里傻等给人抢了先,岂不要悔青肠子?
众人先抢了屋子,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大吃大嚼。
因到年底,零食越发多了,那送零食的小丫头一刻钟之内就来了三回,给孙招远他们和另外两拨后到的客人又送了许多吃食。
什么外皮烤的金黄酥脆的蜜桃派,哦,还有那叫什么面包的!蓬松绵软,瞧着倒跟北地的饽饽略有几分相似,也是按下去又自己鼓回来。可等真正吃到嘴里,那才能知道别有洞天。
面包拿来的时候已经不热了,若是饽饽,只怕这会儿已经发硬,可这面包竟还是恁般柔嫩!
孙招远十分稀奇的掰了一块,就见里头好大一片蜂窝似的面饼,浓重的麦香混合着繁杂的香气扑面而来,又酸又甜,叫他整个人都有些醉了。
像什么呢?啊,好像夏日吃过的加满了各色水果的冰碗子,清爽透彻……
“爹爹,这个好吃,我还要!”
在他们后头进来的是一家四口,爹妈不过二十来岁年纪,身边一双儿女也只六、七岁罢了,活泼可爱。
瞧他们的穿戴举止,大约是殷实之家。
那男人听了女儿这话,一张脸都笑开了花,忙不迭点头,“好好,丫头爱吃就买!”
又叫那小丫头,“这什么面包的,可还有么?”
“有的,”小丫头笑眯眯道,又抖开一本硬壳子的厚本子,“贵客您瞧,这是本店这个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