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成亲以来, 展鸰的小日子过的是真舒坦,不过舒坦之余, 她也发现了点儿小细节:越靠近春节,郭先生就越心不在焉。
今儿展鹤下课之后还跟她无意中说起, 说是郭先生罕见的走神了,自己的书背完了他都没回过神来,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似乎在追忆, 又似乎在透过虚空看什么人的样子。
“可不是么,之前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一两酒的, 可昨儿我给忙忘了,没给上, 他竟没问!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展鸰跟席桐说了一回,“纪大夫倒是大约摸说过自己的情况, 一辈子没成亲, 无儿无女的, 可是郭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家里还有什么人,咱们还真是一无所知。”
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他人隐私的, 既然郭先生没主动说, 他们也就很识趣的没问。只是如今瞧着, 或许这郭先生背后还真有故事呢。
他瞧着不大像是没成过家的, 既然如此, 那么家人呢?怎么来这里都这么久了, 却连个信儿都没有的?
“要不,咱跟纪大夫打听打听?”展鸰十分谨慎的提议道。
席桐一琢磨,“也行。”
既然来了这儿就是自家人,万一老头儿心里真存着什么心事呢,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外人若不问,岂不是要生生憋死啦?
两人就去找了纪大夫,一推门,胖老头儿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手忙脚乱的往被子里头塞什么东西,一边塞还一边拼命擦嘴,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跳起来道:“我可什么都没吃啊!”
展鸰&席桐:“……咱先把嘴角的酥皮渣子擦了在说话么?”
眼见着给人抓个正着,纪大夫就有点儿沮丧,不过马上就决定破罐子破摔,麻溜儿从被底下拖出来一个黑色的大盖碗,里头搁着一块咬了一口的椒盐酥皮饼和一个牛头三合肉饼。
“我,我这不是晌午没吃饱,年纪大了,哪儿耐得住饿啊!”纪大夫理直气壮的替自己解释。
展鸰就去他对面坐下,很无奈的道:“也没拦着啊,只是您今儿的指标上午可都用完了啊,这个没收了。”
瞧这胖的,脸上都吹气似的放光了!尤其冬天冷,人越发不爱动弹,又本能的想多吃点东西,他就更胖了。
这么大年纪的人胖大发了可危险的很呐,什么三高啊心脏病之类的问题,缺乏现代设备的人成活率很低啊!。
纪大夫一听这话,简直要当场哭出来了,当下抱着那只碗可怜巴巴的道:“这不是,这不是后儿咱们要去山上滑雪么,那多累啊,我得提前积攒点儿体力和肥膘。”
展鸰的视线先在他身上溜了几圈,又坚定不移的翻了个白眼,“您实在是多心了!就您平日里积攒的那些就都用不完,还能分给郭先生呐!”
听着这话,胖老头儿微微涨红了脸,才要说什么,就见席桐已经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却态度强硬的把碗拽过去了。
还别说,纪大夫正经挺怵他这张平静无波的脸的,虽然没有明显的怒火,但是……有压迫感和杀气啊!
老头儿不情不愿却又乖乖的配合着收缴,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了,没好气道:“说吧,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儿就跑到我这个糟老头子这儿来了?”
小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得,人家闹脾气呢。
展鸰忍笑,把郭先生最近的反常说了下,又道:“我们就想问问,郭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要说当初来的时候还有戒心,这会儿早放下了。都是些好孩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纪大夫就叹了口气,从茶壶里倒了杯热水出来:瞧瞧,瞧瞧,这展丫头管他管的忒严了,平时连茶都不能随便喝,说自己动弹的少,喝了茶怕晚上失眠……真是的,胖人受的这些委屈呀!
“他……也是命不好。”
“老郭跟嫂夫人算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打小认识,婚后也是琴瑟和谐。后来有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结果后来次女夭折,打那之后,嫂夫人悲伤过度,身子一下子就垮了。若只是这么着,也就罢了,好生养着呗,也不是养不起。”纪大夫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又是悲悯,又是气愤,又是可惜,又是唏嘘,“朝堂上的事儿风云变幻,起起伏伏,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起来了,又什么时候毫无征兆的倒下去,本也没什么要紧的。老郭前些年风光的也够了,少不得得罪些小人,正好三年前他的老师仙去,朝堂势力瞬间失衡……”
“老郭的那个儿子,唉,怎么说呢,许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倒是做的好一手花团锦簇锦绣文章,却担不起事儿,眼见着自家陷入危机,老郭还没怎么着呢,他年纪轻轻的就先慌了,暗地里数次叫老郭示弱。那老郭当了一辈子的犟驴,端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哪里肯!爷儿俩家里吵、外头也吵,满朝文武连带着前朝后宫都传遍了。”
“估摸着也就是因为这个,那些人一时奈何不了老郭,就对着他儿子下手。就是前年,那小王八犊子竟瞒着他,偷偷拜了老郭的政敌为师,满朝哗然!”
听到这里,饶是展鸰和席桐这两个局外人也不由得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