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二次听见殷衡叫自己的全名。
慕容蓁出生在三月, 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她父皇就从诗经中给取了名字, 蓁, 枝繁叶茂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她生命力旺盛。
及笄那年,父皇赐给她的封号也是“宜蓁”, 父皇总说她容貌太盛, 情窍不开, 日后怕是情路坎坷了, 就给她一个宜室宜家的名字,但愿她今后姻缘幸福美满。
慕容蓁当时只觉得奇怪, 只要西燕还在一天,她堂堂一个公主要什么姻缘美满?她的皇姑姑们婚姻都不怎么美满, 但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想去行宫游玩就去行宫, 想召幸男宠就召幸。
她才不会把幸福寄托在驸马身上。
公主们的底气是皇家给的, 然而, 一旦国破家亡,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便什么也不是了。
那个时候, 慕容蓁怎么也不会想到西燕有国破家亡的一天,而父皇恐怕早在那时,就已经感到西燕千疮百孔了。
内有外戚殷家干政, 外有东晋虎视眈眈, 西燕看似升乐太平, 实则摇摇欲坠。
最终,她父皇的祝愿还是一条都没实现,公主十七岁就饮鸩而亡,而且,一点也不宜室宜家,她和亲之路走到哪里,哪里就没了。
每次想到这个,公主就很郁闷,她的名字带着父皇永远实现不了的祝愿。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慕容蓁”这三个字,由他低醇的嗓音说出来,竟然格外的动听。
如果他的语气不是这么森冷就好了。
谁来告诉她,殷衡不是说了晚上才回来吗?为什么现在就回来了,还把她抓个正着?
公主听他这笃定的语气,显然是已经抓住了确切的把柄,也不做狡辩了,低着头说:“我没去人多的地方,没有让人碰到自己,更没有让人察觉异常啊。”
殷衡垂眸,凌厉的视线落在她乌黑的头顶,微蹙了一下眉:“我有没有说过,出门跟着我?”
“那我总不能永远跟着你啊,就像今天,你有私事就特意避开我,你会有自己的事做,那我就要一直待着在这里吗?”
公主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灵力,可以去外面游荡,让她待在家里,无异于把一只鸟关在笼子里。
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跟着殷衡。
以前,别人看不见她就算了,现在有人能看见她了,她和殷衡整天待在一起,别人肯定会误会,将来殷衡总得娶妻生子,那这叫什么事?
呃……虽然,现在好像已经被误会了,不过,等她离开了,这事大概也就会过去吧。
不会永远?殷衡的神情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紧紧地抿了抿薄唇,眯起黑眸:“所以,你想离开?独自去外面飘荡?”
公主抬起头来,笑了笑,没察觉到男人神色异常冷硬:“殷衡,我想好了,我会画画,还会玉雕,可以去做画师,或者做玉雕师,然后呢,我可以用古董换一点钱,买一套远离人群的房子。”
慕容蓁暂时是这样打算的,其实她还会书法,不过,做书法老师难免会和学生有肢体接触,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公主不缺钱,一直待在空间外面也不会饿,不需要赚钱养活自己,她这样做无非是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当然,她的容貌一直不会变化,大概每过个十年八年,就得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名字,换一种身份去生活。
唯一困扰的是,她大概一直不会有深交的朋友,没有亲人,要永远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但是,已经比以前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公主并不贪心更多的东西,比起那种没人看见的幽魂状态,现在能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混在人群中,已经是佛珠给她最大的恩赐。
而且经过今天的试验,一直没人发现她的异常,看来效果还不错,即使有不懂不会的地方,她有很多时间去学。
公主又偷看一眼殷衡。
殷衡盯着她,冷漠地勾了一下唇角:“慕容蓁,你觉得我殷衡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公主:“……”
她反省了一下自己,以前没人看见她的时候,她总是去骚扰殷衡,让他把她带出门,现在这种做,似乎有点拔吊无情?
可问题是,这不是对殷衡来说很好的事吗?他终于不用再面对她这只麻烦鬼。
反而是她,心里有一点舍不得,再怎么说,殷衡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熟悉她的人了。
以前殷衡嫌弃她吵闹,爱闯祸,喜欢恶作剧,现在她终于不再整天跟着他了,他又好像不高兴。
男人,真是一种喜怒不定的生物!
正在两人静默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安娜敲门的声音,接着传来她流利的口语:“先生,小姐,晚餐准备好了。”
安娜不知道慕容蓁已经出去一趟了,还以为她整个下午都待在卧室里休息。
殷衡扫了慕容蓁一眼,淡淡道:“送到卧室。”
“是。”安娜应声,接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又响起,声音逐渐远去消失。
思索了半天,慕容蓁这才又看向喜怒不定的男人,试探道:“殷衡,那不然你把我挥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