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一身蓝衣,几日不见,便多了几分沧桑。
他的脸颊还是稚嫩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眉宇间却多了太多的愁苦和忧思,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暇的少年。
君令仪的目光在燕宁的身上扫过,没有一秒的停留,像是在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雪花飘得不大,她撑开伞,又走进一片风雪之中。
燕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身后跟着她。
他跟着她走过一条条街道。
跟着她走过沐风楼的门前。
路过沐风楼的时候,君令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这样径直走了过去。
燕宁的拳头攥紧,再也忍不住,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把君令仪拽到了一边。
君令仪的身子无力,被燕宁一把拽过,伞掉落在地上,后背死死地撞在了墙上,很疼,疼的连眉头都皱的一起。
她的眼眸抬起,撞上燕宁的眸子。
那眸中一片猩红,尽是愤怒。
燕宁道:“君令仪,你到底有没有心?”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嘴角扯了一下,道:“国师舅舅,您现在可是朝廷钦犯,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怕是不太好吧。”
国师舅舅……
他
曾经无数次开玩笑让她叫起的名字。
如今叫了,燕宁才知道这样的称呼当真疏远。
疏远的,好像他和君令仪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
“沐风楼……”
“沐风楼本来就是师父帮我开起来的,如今我已经没脸去见师父了,沐风楼就送给你了,沐风堂是我自己一手建造的,我绝不会交出来,这些话,有劳国师舅舅帮我带给师父。”
燕宁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君令仪冷冷地打断了。
她说着,完全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燕宁听着这些话,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
他的拳头攥的更紧,眉头也拧做一团,眸子死死瞪着,怒道:“君令仪!”
“请吩咐。”
“你!”
心底更是难受的厉害。
五年来,他见证了君令仪的毒舌,见证了君令仪如何撬开敌人心里最后的一丝防线。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站在君令仪的对立面,听着她这些不冷不热的嘲讽。
他的拳头砸在墙上,君令仪的表情却甚是冷漠。
冷漠到好像连多和他说一句话都不可以。
他的双眸合上,不去看君令仪的表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喉中像是堵
了一块棉花。
燕宁长吁了一口气,拳头还砸在君令仪旁边的墙壁上,他低下头,开口道:“我从来都没想害你。”
君令仪没有说话。
燕宁的眼眸闭得更紧,头垂着,继续道:“我没有害你,我只是想要保住你的性命,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权谋之事最容易把生命看作儿戏,如果你一意孤行,一直和秦止在一起,你只会丢掉自己的性命,只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
我是在帮你,帮你逃脱出来,你中了瘾药,太后不会再把你当做眼中钉,你也可以看清楚秦止的真面目,我们从朝堂上退出来,全身而退,我的银子足够你服用瘾药,一直服用到你离开都可以。
真的,我把后来的事情都想好了,如果不是秦止强插一脚,你也不会在现在这么尴尬的局面上。”
燕宁说着,眼眸抬起,直视君令仪的眼睛。
他的目光看起来好可怜,好无辜,像是君令仪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目光,莫名地觉得有些想笑。
她的目光看向别处,嘴角扬起,长吁了一口气,又转头看着燕宁道:“如果不是秦止,我现在就死在大殿上了。”
“不会的!”
燕宁的头猛地摇了摇,他道:“我不会让太后杀死你的,我会把你救下来,我做的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会用尽我的全部来照顾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都是为了你!”
他看着君令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后面的话一遍遍地重复着。
君令仪的表情越发冷漠。
她看着燕宁,不知说什么才好。
僵持的氛围持续了太久,君令仪道:“我和你做了很多年的朋友,如今你来和我说这些,我都不知该是感动还是害怕。
燕宁,你以为的不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是瞒着我,让太后把我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你以为的我的幸福,是让我服用瘾药,让我一辈子用那样的方式活着?
我是想活着,很想,但你的方式让我接受不来。
我曾以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嬉笑打骂也好,互相压榨也罢,都是斗斗嘴,开开心的事情。
在朝堂上的日子里我步履维艰,恨不得让沐风堂把所有在京城和我接触过的人都好好地查一遍,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查过你。
因为我信你。
可我也没
想到,我进入王府以后最大的手足无措,也来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