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北原所在的东京新宿区,五十余公里外的西武藏野市,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
研究所坐落在市中心,时间已经将近晚上10点。整座研究所的大楼已经空荡荡,漆黑一片。扶手电梯已经停止了运转,时不时地会有几个打着手电筒的保安在研究所里面巡逻。
然而,在一片漆黑的研究所内,二楼处的一个玻璃办公房,却隐隐透着灯光,一道窈窕的身影,在光线之中,若隐若现。
两个保安走过这个玻璃房,往内看了看,露出一脸八卦的表情。
“啧、啧、啧。”
“又是那个女人吗?”
“是呀。”
“怎么晚都还没回去?”
“怎么这么拼?”
“你说她家里有男人吗?”
“老是工作得那么晚,哪有男人呢。”
两个保安有说有笑,,打着秋风,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玻璃办公房内,其中一张桌子上的台灯正亮着,桌面上各种杂乱的材料四处堆放,申请表、说明情况表、报告书,一页又一页的文书材料。
台灯的灯光,照着桌子旁的那个女人。她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留着差不多齐肩的短发,正露出烦恼的表情,两道蹙眉微微皱在一起,樱桃般地小嘴则轻轻撅起。
但饶是如此,这脸上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是一个甜美非常的长相。
然而,这种五官的甜美,却又和身上的一种干练的气质相融合,变成一种柔中带刚的秀美。
让人仿佛看到这朵虽是娇滴滴的小花,却有着直面狂风暴雨的勇气,生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女人身上穿着白卦,白卦上的工牌,写着“法医:三澄美琴”,几个字。
三澄正抬着笔,填写着一张“情况说明”表,写着写着,不由得笔又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最近的三澄实在有些烦恼。她作为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的法医,前几天接受了一个委托,确定一具尸体的死因。结果,自己却意外发现,这具尸体的真正死因是MERS,即中东呼吸综合征。
最后一路追查,死者生前虽然在沙特阿拉伯出过差,但并非在中东感染。相反,是在东央医科大学病院受到感染。
也就是说,自己意外指出了东央医科大学病院的防疫漏洞。
虽说对社会来讲是好事一件,这样一来,自己也就彻底得罪了医学界内的权势者。自己本来是作为医学院准教授过来在这个研究所暂时担任法医。
现在,调回大学已经几无可能。
而且,现在已经不断有匿名举报信在攻击自己。自己被迫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在处理这些匿名举报上。
事业遭受打击就算了。
新谈的男朋友,也因为嫌弃自己工作太忙,而分手了。
唉。
三澄忽然觉得身体有点冷,于是拿着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但过了一会儿,却又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冷。
三澄回头看了眼已经漆黑一片的研究所,不由得身体蜷缩了一下,自己并不是真的冷了,只是也期望着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分担一下自己的情绪该有多好。
忽然一下,三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面庞。
那是她在大学时期,谈的男朋友。
他的名字叫做北原义一。
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虽然为人很死板,但心地却特别善良。
跟他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舒服。因为他似乎总是愿意包容着你的一切,从不嫌弃你。想着过去和北原相处的一些细节,三澄突然笑了起来,微微翘起的嘴角,像是天使和煦的面容一般。
此时,台灯忽然闪了一下,一下子把三澄的幻想给中止。
三澄的眼光,顿时又黯淡起来。自己和北原已经分手三年了。当初是因为异地,自己主动提的分手。自己大学毕业后,主动去了关西进修法医学。
而北原依旧留在关东。但是,倒头来,自己最后却也是在西武藏野市工作,距离东京也才不到50公里。三澄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提的分手,有点像个笑话。
仔细想来,自己人生的每一步,都像是一个笑话。
如今不知道,北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三澄拿出了手机,迅速找到了北原的line头像。过了那么久,他还是用着一个叫作“獬豸”的卡通头像。獬豸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个独角的麒麟兽。据他说,是古代传说里,象征公平与正义的神兽。
三澄看着北原的line,顿时手紧张得有点发抖。那么久,都没给他发过信息了,突然发一条,他会怎么看我?他会觉得我很奇怪吧?怎么办?到底该不该发?
三澄的内心开始纠结起来。
内心的天平一会向左斜,一会向右斜。
过了好一阵,纠结的小手,还是按起了屏幕。
“北原,你最近怎么样了?”
信息发完之后,三澄顿时觉得脸上发烫,直接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仿佛手机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